邓兴华坐在兴华集团28层的办公室里,看着录像。
录像。
是那天他请林凡一家三口吃饭时截取的饭桌上的情况。
邓兴华一遍遍看着林凡将那只玻璃烟灰缸敲开,又将那一小块玻璃握于掌心,握成了一枚玻璃球的动作。
看着看着。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他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淡然,渐渐变成了愤怒。
忽然。
他伸手指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烂烟灰缸轻轻一敲。
“啪。”
顺着被林凡敲掉的那个豁口,一块和林凡敲掉的那一块玻璃一模一样的一小块玻璃应声而裂,掉在了桌子。
邓兴华原本不断收缩的瞳孔忽然一停,眼中,登时射出两道令人不可逼视的寒光。
他轻轻拾起那块玻璃,握在手心中一攥。
尔后。
邓兴华徐徐将手掌摊开,伸直。
那块棱角分明的碎玻璃,竟也奇迹般被他握成了一枚玻璃球。
大小。
外型。
和林凡那天握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邓兴华手掌渐渐向下倾斜,十度、二十度、三十度……
渐渐地,他将手掌倾斜成了45度,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枚原本早就应该从他手心跌落地上的玻璃珠,却似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一般在邓兴华的掌心中一动不动。
邓兴华忽然将眼睛眯了起来。
他微微垂着头,将目光朝那颗玻璃珠投了过去,反复看了又看,良久之后,他才将手背一弓……
那枚玻璃珠瞬间脱离了他的手掌,“叮叮叮叮”掉在了办公室的豪华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并渐渐滚到了角落里。
与此同时。
邓兴华的目光似乎一冷。
似乎。
那一冷之中,带上了某种决断。
他皱了皱眉,捺响了铃。
不到两分钟,小蓉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恭恭敬敬在邓兴华面前垂手而立:“老板。”
邓兴华点点头:“约一下,下星期六的中午,我要跟林凡的爸爸妈妈谈点事情。”
“是,老板。”
小蓉回答得很干脆。
对于邓兴华的命令,她和邓兴华绝大多数手下一样,只须坚决执行就可以了。
邓兴华看了看小蓉,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谁,对自己的命令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最坚决、最彻底的响应与贯彻执行,想必,都是令人十分开心的一件事情。
邓兴华很愉快。
他愉快地将身子挺得愈发直了,同时,突然问小蓉道:“老五和老六现在在哪里?”
小蓉立刻回答道:“他们两个,开完了会就坐车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两个应该出现在溆当市了。”
溆当……
听到这个地名,邓兴华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嘲讽与悲哀。
他的眼中突然一凛,同时,朝小蓉挥了挥手。
小蓉立刻出去了。
邓兴华轻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
“明天。”
“溆当!”
“溆当……”
……
……
第二天。
溆当市。
黄昏。
阴。
溆当市城郊的一个周围荒草丛生,似乎久无人迹的农家小院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同时,伴随着咳嗽声的,还有一阵阵嘶音。
门外。
一只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的野狗,警惕地支棱起了耳朵。
它原本试图将身子挤进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的衰破院门,进入院中,可是,此时听到了那阵咳嗽声后,不由抬起了左前爪,久久悬于空中,没有落下。
它的耳朵又是一竖。
房门内。
又传出一阵咳声。
“咳咳咳……欧阳少杰、马啸天,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狗贼,我……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俩就心甘情愿充当邓兴华的狗腿子?”
一个如同公鸭般尖锐的嗓音,突然“嘎嘎”响起:“于焕惠,其实,我欧阳少杰和六师弟马啸天今天找到你这里,并不想跟你为难。
毕竟。
我们师出同门,我……我还记得当年在师门,三师兄你是如何手把手地教过我们……”
房中。
上一次邓兴华来“看望”过的那个叫做于焕惠的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一推就倒的男人,此时依旧躺在他那脏兮兮的破席上,看上去不但奄奄一息,而且,满头花白的头发篷乱如草,颔下乱须如同荆棘乱缠,他的浑身在发抖,他的嘴唇在哆嗦,他的目光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悲哀与愤怒。
“欧阳少杰,不必再说了,我这里并不欢迎你们,寒舍狭促,容不得贵人盘桓,你们走吧!
请你们出去。”
公鸭嗓欧阳少杰看了看旁边如同燕赤霞一样有着满脸络腮胡子的马啸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眨着眼对马啸天道:“六师弟,他,他居然请我们出去。”
马啸天一抹脸上的络腮胡子,不耐烦地对欧阳少杰道:“五师兄,跟他废话什么?
他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咱们也不必再跟他客气,咱们拿他当兄弟,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愿意跟咱说。
哼哼。
五师兄,我看,干脆殺……”
欧阳少杰沉声对于焕惠道:“那……既然师弟说了,那么,三师兄,今天,只好委屈你起来活动活动,该出门出门,该上路上路了……”
于焕惠眼中无限悲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