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亚赖的哀嚎在甲板上回荡。
沉重的船锚轰然落下,匪夷所思的重量打在甲板腹部。
船锚的尖刃砸进了船舱里,龙骨折断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月蟒号从中断成两截,船艏和船艉突然升起,亚赖的船员发出的尖叫声在海雾中久久回荡。
前半截的船体在击打的力量下弹了起来,幸好两人此刻已经逃离了月蟒号,不然这一下非得给她们甩到天上去。
船体又落回到海中,掀起巨大的海浪,铺天盖地的往两人的头上盖去。
海浪席卷荡平一切,再过了十多秒之后,海面上才渐渐有断裂的木料和尸体浮上来。
一具尸体被甩到卡恩脚下的小船边,那是灰发苍苍的老吹船长。几股黑色的液体从他的口鼻和腹部伤口中流出来,也溢满了他发白的眼眶。
卡恩看见海面冒出一个紫色的脑袋,长长的头发说明那是卡莎。他划着小艇过去接她,靠近后抓住了她的手臂拽上小艇。
卡莎开启头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摊开手掌,几枚奇形怪状的船长印从她手中滑落到船上。
他们情不自禁的吻在一起,海水的味道让亲吻带上了湿润的咸味。他帮她把湿黏的头发抹到脑后,她揩去藏在他头发里的海藻。
片刻后双唇分开,卡恩问卡莎:“莎拉怎么还没上来?”
卡莎看了眼乱七八糟的海面,没有找到莎拉,摇摇头说不知道。
卡恩皱眉,他其实能感觉到莎拉就在附近活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立刻上船逃离,明明她在水下的速度比卡莎还快。不是担心她淹死,只是在疑惑她在干什么。
月蟒号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着两人看过去。
这船大而宽的两桅帆船已经首尾分离,海水拦腰灌入船艉和船艏分别直立,船体的自重正在不断拖着船上的一切迅速下沉。
月峨礁周围的海域深不可测,从未有人见过在附近触礁的船只遗骸被海浪冲刷上来,很快海面上就将什么都不剩。
月蟒号断裂以后,深海泰坦半身便沉入了海里。
随着一声钢铁的呻吟,诺提勒斯伸出一只锈蚀的铁手够向亚赖。万钧的握力聚拢在那个恶棍船长的躯干上,将他向下拖拽。
终于,莎拉在这时候浮上了海面,她伸出一只手搭着船沿,堪堪来得及观看这场海葬大戏的落幕。
亚赖发出疯狂的哭嚎,双手抽搐般的挣扎,打出飞溅的水花,但全然没用。
诺提勒斯向深海走去,一只铁拳里紧紧握着还在叫喊的亚赖,无情铁手将他一步步拖向大海,渺小的他根本无力抵抗。
海水在他头顶合拢,月蟒号老船长的哭喊变成留下一串狂乱的气泡,诺提勒斯终于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海底的阴影中,所有不缴什一税的人最后都会沉眠大海。
亚赖没能逃出命运的诅咒,进入永恒的黑暗之中,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任何属于他的记号。
“都怪你不肯交该死的什一税。”莎拉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然后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对着说道。
她转过头,两人正站在船上看着她,卡恩指着她手里捞着的一个不省人事的活人,问道:“这人……”
“拜恩船长,这是我在这艘船上认识的唯一不算杂碎的伙计了,路过看见他还没死就捞了过来。放任他溺死的话,总感觉不太对,你觉得呢?”莎拉回答。
“随便你,没有暴露我们的肤甲就行。快上来吧,别拖着了。”
卡恩从莎拉手里接过了死沉的拜恩,将他拖到了船上,莎拉在手里扶着,确保小艇不会因此侧翻。完事后她伸手分别搭着卡恩和卡莎的手,被一下拉了上来。
将肤甲拟态成平日的衣物,莎拉终于不再觉得胸口勒得慌了。小艇前挂着的的挡风提灯如同璀璨的灯塔,象征着安全,她的心情不禁放松了下来。
放眼望去,船体的后半截差不多已经完全沉没,只有少数几个水手在竖直的船艉聚成一圈。
诺提勒斯的目的从来都是亚赖和他的月蟒号,对其他的人不屑一顾。但没了船,这些水手在茫茫大海上也活不下去的。
莎拉安全登船以后,主动从卡恩手里抢过木桨离开月蟒号,她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早点回到比尔吉沃特,现在这是她的城了。
小艇向着来时的方向划去,身后月蟒号的残骸再过几分钟完全沉没,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海雾在身后合拢,那股潮湿阴沉的气息已经远去。
比尔吉沃特的大洗牌已经完成,在遥远的目光尽头,这座城市东倒西歪的石壁在海雾中点缀着灯火,指引着她回归——比尔吉沃特的女帝荣归故里。
那里是她的人民们靠海吃海的地方,和她一样挺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活下来。
比尔吉沃特建筑紧紧地抠进岛链的山脊和石缝里,就像一片片坚韧的藤壶,无论是风暴、蚀魂夜,还是偶尔来刺探的诺克萨斯三桅战船,都别想把它们撬走。
统治比尔吉沃特是一项肮脏又血腥的事务,她的手腕仍然像第一次爬绳子的装配工学徒一样颤抖。但她会努力确保这座城在她手里比在普朗克手里得到更好的发展。
载着胜者的小艇远离了月峨礁,月蟒号也马上要去追随她的主人了。
船的上半截几乎垂直于海面,而在船体的最高点,海蛇的船艏像上有一个影子站在上面,无助的等待着船体渐渐下沉。
他是皮提尔,他侥幸从炮轰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