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知府衙署。
郑经与大将甘辉正在商议接下来的打算。
作为南京门户,镇江是肯定不能丢的。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要想真正的稳固南京,还得把防线往外推。最好能够拿下凤阳、扬州,拥有真正的缓冲屏障。
不然明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容错,随时都将面临清军的猛攻。
还有一点,郑经很担心父王受不了刺激,急于找施琅复仇。
如今施琅盘踞在浙江,朗廷佐、管效忠二贼也跑到了杭州。
虽说杭州距离南京的距离不算太远,但要是调集兵力去攻打,南京的防备不就空虚了嘛。
届时万一凤阳、扬州等地的清军抓住机会猛攻,郑经担心真的不一定守得住。
“甘叔叔,我离开之前,父王曾隐隐表示要攻打浙江。我担心这会让虏贼抓住机会啊。”
甘辉也叹道:“世子殿下说的臣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有的话臣来说不合适啊。”
郑经神色一黯,默默点了点头。
不错,舟山刚刚失陷不久,父王刚刚自罚军棍算是平息了一场即将开始的风波。
在这个节骨眼上,甘辉这个败军之将去向父王谏言确实不怎么合适。
虽然郑成功十分清楚这不是甘辉的错。
相较之下,郑经来说这番话相对来说就合适的多。
可是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一直以来郑成功给他的印象都是完美无缺的。
郑经对父亲敬重多过爱意。
二人之间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不是父子。
郑经知道父亲其实是爱他的,但有些话羞于表达说不太出口。
越是这样时间久了,父子之间隔着的那层东西便越厚,那种不真实感模糊感便越强烈。
“这件事怪我,我找机会写信给父王吧。”
郑经顿了顿道:“甘叔叔,你觉得虏贼会主动进攻镇江或者南京吗?”
甘辉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会。至少施琅此贼肯定不会。甘某与施琅曾经共事过很长时间,对此贼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那时世子殿下还小,恐怕记忆不是很清楚。此贼最是狡猾,轻易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在殿下那里的时候就是如此,投虏之后肯定更加变本加厉。还有那黄梧,也是诡计多端。他们对我军十分了解,一定会使阴招。”
“嗯,我们还应该多留意,防止二贼使诈。”
收复失地固然重要,但稳固防守却是前提。
不然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就不美了。
军营之中,前锋镇正提调余新叫来副提调马信共同商议大事。
只是他们商议的却不是如何防守,而是怎么投降清军。
当初攻打镇江时二人便想着投降,但见明军一路势如破竹只得作罢。
但余新总觉得明军之势不能持久,尤其郑成功此人刚愎自用,治军又极为严苛。
军中不服他的人很多,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长久下去军心肯定涣散。
等到那个时候再仓皇逃命为时已晚。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余将军,依我看我们不如趁着夜色出城,带兵投奔清军吧。”
马信也是相同的想法,跟着郑成功混是没有前途的。
别看郑成功现在夺下南京控制安庆,混的风生水起。但实际上整个江南他控制的地方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真要打起消耗战来能把郑成功活活耗死。
“不可。”
余新却是摇了摇头道:“现在去投看似很好,但清军见我们手中没有东西不会重用我们的。最好等到清军攻城的时候我们献城投降,这样有了投名状也好念叨两句。”
“提调大人高见!”
马信送上一记马屁道:“如此一来,我们便立下大功,在清军中的地位便很高了。”
“然也!”
“只是我们该怎么和清军搭上话呢。”
“这个简单,我和施琅施将军有旧,我这便写一封信命人送去清军阵中。相信施将军看到信后会很欣慰的。”
良禽择木而栖。
余新不认为自己背叛郑成功有什么问题。
别看郑成功现在闹得欢实,但胳膊终归是拗不过大腿的。
早一些替自己想好退路才是重要的。
现在余新越发能够理解施琅的做法了。
跟着郑成功一辈子都要顶着一个海贼的名号。
但是投降清军就不一样了。
封公封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郑成功啊郑成功,要怪就怪你太严苛了,亲手把弟兄们逼到清军那边。
还有就是余新忘不了舟山死去的家眷。
这些人本来是不用死的,偏偏是因为郑成功的刚愎自用,他们惨死在舟山。
这么说来郑成功可以算是余新的仇人。
诚然郑成功于他有知遇之恩,但恩仇相抵,他们两清了。
南京,守备府。
张煌言面容憔悴的来到郑成功面前,犹豫了半天还是发声道:“大木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但首先你要保证不能激动。”
郑成功这些时日来心情已经调整的不错了,见张煌言这么严肃,心中不免一沉。
“沧水兄,究竟是什么事?”
“我不能说,你得先保证。”
郑成功只能点了点头道:“好,我保证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激动。这样总行了吧?”
张煌言叹了一声道:“刚刚得到消息,施琅把舟山杀害的大军家眷的首级挂在杭州城头示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