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范文程的质问,宁完我不疾不徐的说道:“宪斗啊宪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这里装糊涂啊。如今东南的局势还不明朗吗?郑贼、张贼拥兵十数万,水师战船无数。除了朗廷佐和施琅有谁能治得了这二贼?现在把朗廷佐革职问罪容易,不过是陛下下一道旨意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罢免了朗廷佐由谁来接替?”
崇祯末年兵祸不断,人才断档严重。
现在清廷所用官员不少都已经年逾五十,都是崇祯朝的旧臣。
在其中想找出一两个能力出众的可太难了。
像洪承畴这样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换言之,若清廷中都是洪承畴这样的干臣早就荡平残明一统天下了。
但现实是清廷必须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不仅是在财政方面,更是在人才任用方面。
矮子里拔将军,朗廷佐已经是不错的存在,再要换人真不知该换谁了。
胡全才也是同理,此人乃是洪承畴的心腹,各方面能力都不算差。
清军守不住武昌不是胡全才一个人的问题。现在贸然甩锅不会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反而会闹得人心惶惶。
满清以外族御中华,仅仅靠本族的几十万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必须依靠这些能力不俗的汉人。
以汉制汉,这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国策,范文程怎么就忘了呢。
范文程听罢却是摇了摇头道:“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总有人要对城池失陷负责吧?如果朝廷总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么以后谁还会死守城池?遇到明贼来攻干脆率部跑路。反正朝廷最多就是责斥几句,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总体来说范文程的手段比宁完我狠辣许多,许多事情他认为可以铁腕一些,没必要这么怂。
宁完我见范文程如此固执,无奈的摇了摇头:“宪斗啊,这么说吧。假如你是地主是会选择明还是清?”
范文程听的一愣,随口道:“这自然要看谁给我的好处更多。”
“然也!”
宁完我点了点头道:“地主是如此,官员们又何尝不是。你难道非要把他们都逼到明贼那边去吗?”
宁完我说的这些范文程倒真是没有想过。
在他看来,大清一统天下之势已定。
不管是郑成功还是李定国不过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蚍蜉罢了。
蚍蜉撼大树?可笑可笑。
“这些官员难道是得了失心疯,竟然会投明?”
“不逼他们自然不会,但若是要取他们脑袋你看看他们会不会。”
宁完我冷冷说道。
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拿胡全才和朗廷佐来说,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一个经营湖广,一个经营两江,各种资源那是拿到手软。
若是他们被逼的投明,那清廷的损失可太大了。
更可怕的是示范作用。
旁人看到这一幕后会不会有样学样呢?
比起刻薄寡恩的清廷,或许投奔明军也是一个选择?
一开始这可能只是埋藏于一众官员内心深处的一个念头。可有了人真的做了示范,念头就不仅仅是念头了。
如今清军看似已经控制了天下,但有很多地方其实是有不少反清势力的。
这种情况下并不是很稳,万一这些大臣伙同军头纷纷造反,瞬间局面就会失控。
这绝不是范文程想要看到的。
和宁完我一样,他们的利益已经和满清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如果满清输了,他们将被牢牢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人们谈起来他们都会骂上一句汉奸。
只有满清获胜了,长久的统治中原,通过改写史书和长时间的洗脑才能营造出一种满清是中华正朔的形象。
如此一来范文程和宁完我就从汉奸摇身一变成了定鼎中原的大功臣。
这样岂不美哉?他的子孙后代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仔细想想宁完我求稳的策略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不会把这些摇摆不定的封疆大吏逼的太紧,反而会让他们感恩戴德,牢牢的和大清捆绑在一起。
以退为进,果然有一套!
范文程心道这一趟没有白来啊,至少解开了他的一个心结。
湖广方面,控制了武昌城后明军又攻下了蛇山,全歼清军。
按照朱由榔的旨意,明军将清军首级割下悬挂在武昌城头示众。
明军另在城中大街小巷贴出告示,鼓励街坊百姓举报隐匿在市集之中的清军士兵。
对举报属实的百姓,明军将会给予一些银钱奖励。
朱由榔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斩草除根。
清军已经控制武昌很长一段时间,武昌作为湖广省城一直以来担当着许多职能。
百姓们内心深处或许已经习惯认可了清军的统治。
要想转变这个观念并不容易,首先要做的就是消除清军在武昌城里的痕迹。
所以朱由榔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清除,把隐藏在城中的清兵全部筛出来。
至于让百姓举报,是为了消除他们心中对清兵的畏惧。
这是心理学的范畴了,不过实操起来没有那么复杂。
在朱由榔看来要想彻底稳定武昌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就是缓冲期。
在这个缓冲期内明军不宜有太大的动作,以免适得其反。
“陛下,刚刚临国公发来急报,夔东诸勋在襄阳与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