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轻描淡写的示意张朝璘坐下来,仿佛他丝毫不在意这个新的称谓。
“这么晚了不知道张巡抚为何要来本经略这里?”
“启禀洪老经略,下官有些话不吐不快。可在白日里毕竟是不能说的,便想着等到晚上亲自来找洪老经略。”
张朝璘面不改色心不跳,神态自若就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一样。
洪承畴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个张朝璘究竟会说些什么。
“说说看罢。”
“不知洪老经略有没有注意到今日平南王和靖南王的状态,二人似乎并没有很在意明军的所作所为啊。”
张朝璘咽了一口吐沫道:“下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二人巴不得大清这场仗打输呢。”
有些事情猜测是一回事,但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洪承畴眯着眼睛盯着张朝璘,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听张巡抚的意思,是断定二位王爷通明了?”
“这倒也未必,下官的意思是二人或许更希望看到一个混乱的天下,而不是个一统的江山。”
张朝璘皮笑肉不笑道:“有道是窃珠者盗,窃国者侯。耿继茂、尚可喜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洪老经略比下官要清楚的多。二人能够从朝廷嘴里撕下来一块肉,自然不愿意再吐出去。如果现在明军被击溃,大清统一了天下。那么接下来势必会对耿继茂、尚可喜下手。扯藩势在必行,只是时间问题。而明军被击溃可以让其加快。”
张朝璘毫不犹豫的大说一通,洪承畴却是并没有直接答复。
他捋着胡须,似乎在思忖什么。
良久洪承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而接道:“若是二人袖手旁观,你觉得朝廷还能容他们吗?便是做样子给朝廷看,也得拿出真本事来。”
“洪老经略,事到如今您还期盼二人能够出力?或许他们刚刚来的时候确实是想打一仗意思意思。但尚可喜的世子尚之信死后他还能有这个心思?耿继茂看到尚家的下场又怎会再出力?”
张朝璘就像一只找到了卤蛋缝隙的苍蝇,狠狠的扑了上去。
“你是叫本经略治二人的罪?”
洪承畴眉毛一挑道:“你可知大战在即,这种行为很可能直接将二人推到我军的对立面去。”
“哈哈,洪老经略过虑了。下官只是觉得应该对二人多加提防,并没有说要对其治罪啊。”
张朝璘淡淡道:“若是将来有机会,洪老经略可以试探一下二人,想必一试便知。”
“唔,时候也不早了,下官便不打搅洪老经略休息了。告辞。”
说罢张朝璘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见张朝璘消失在视线中,洪承畴皱着眉头暗自沉思。
这个张朝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他这么晚了来这里对自己说了一通尚可喜、耿继茂二人的坏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洪承畴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了。现在的情形,即便想的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
...
翌日一早,洪承畴早早起身洗漱。
在仆人的侍候下他更衣穿靴,又在身上罩了一件软甲。
虽然南昌城外清军的防御工事很坚固,但为了以防万一洪承畴还是决定要把自己武装的到位一些。
毕竟他现在是这支清军的绝对统帅和灵魂人物。
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支清军就会瞬间溃散。
洪承畴可不认为靠着张朝璘之流可以顶起局面。
至于尚可喜和耿继茂各怀心思,就更加靠不住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洪承畴便骑马出城。
城外的清军大营和昨日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反倒是对面的明军阵营看起来更加稳固了。
双方的阵营就这么对峙着,无数道战壕就像蚯蚓一般蜿蜒曲折。
从上空望下去,如同迷宫走廊一样。
“洪经略起的很早啊,气色似乎不错。”
张朝璘又不识趣的凑了过来,和声道:“不知道今日洪经略准备如何开战。”
虽然洪承畴很不想搭理张朝璘,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自然是拿炮来轰。明军的阵营已经推进到了这个位置,已经完全进入了我军的射程。不拿大炮轰岂不是对不起南昌城的这十数门红衣大炮?”
“唔,原来如此。”张朝璘眯着眼睛道:“不过明军似乎也有炮,下官倒是想看看,这两边火炮对轰的样子。”
洪承畴懒得跟张朝璘在这里扯嘴皮子,直接对亲兵下令道:“传令下去,炮手准备,炮口对准明军阵营。给本官狠狠的轰!”
在这个距离红衣大炮的威力是最大的,洪承畴打算先用火炮轰射,给明军点颜色瞧瞧,再看局势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既可以稳步推进阵线,也可以命主力冲击。
“遵命!”
亲兵立刻前去传令。
清军绿营军虽然野战能力有限,但若论对火器的使用也还算是不错的。
尤其是南昌绿营,因为时常能够摸一摸火铳火炮,对这玩意的掌握可谓是熟练。
命令一经传达,绿营兵们便将大炮调整方向,进而装填炮弹。
这种对峙的局面,一方很难真正的占据优势,要想打开局面,自然得靠火炮这种大家伙。
清军的炮口对准了一里外的明军阵地,传令兵一声令下,清兵们纷纷点燃火药。
随之炮弹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朝明军阵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