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放老子进城!”
淮安城下,数万元军溃兵跳脚叫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然而,城头上的元军无动于衷。丞相有令,哈剌答的溃兵在城外扎营,不得进城。
前面败了,十万人的大军雪崩,主将哈剌答生死未知,而且败得太快,脱脱对前方的战况一无所知。
万一,这些溃兵中掺杂着朱五的人马,混进城来,淮安危矣。
“骑兵?”
城墙上的元军忽然惊呼,远处无数骑兵从地平线上跃出来,奔向这边。
天地间暂时的安静了,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元军的目光望向那里。
但是随即,嘈杂的咒骂喊叫再次笼罩淮安的城门。
“朱五的骑兵!”
“赶紧开门,让老子进去!”
“兄弟们,跑啊!”
淮安城外拥挤的元军再次炸了,沸腾的水一般。
战争打得就是士气和后勤,如果这样两都没有,就已经败了。
“驱散他们,把这些兵往西边赶!”
战马上傅友德高声下令,奔腾的骑兵完美的分成几个纵队,扑向溃兵。
“跑啊!”
崩溃的元军撒丫子就跑,也有许多跑不动的,干脆跪在地上,高举双手。
“俺们投降了!”
“降了,降啦!”
淮安城西,朱重八在猛攻董抟霄的大营。
“杀!”
数千濠州敢死都,在耿家父子的带领下,推倒大营的栅栏,端着长矛冲了进去。
同样,野兽一样的元军在军官的带领下,高举兵器迎了上来。
轰!
两只人马毫无花哨的撞击在一起,枪对枪,刀对刀,命换命,血见血。
“杀!”
耿君用手里的短斧卡在一个元军的肩膀上,他的对手却死战不退,用最后的力气把他扑倒。
并且嘴里狼嚎般的叫嚷,说着北地的方言,“兄弟,给额报仇!”
边上,一个元军士卒红着眼睛举矛下刺。
“啊!”
长矛穿透了铁甲,矛尖扎进了身体,肋骨上钻心的疼痛让耿君用大叫,一双手死死的抓着矛杆。
嘴里撕心裂肺的大喊,“儿阿!”
“爹!”
耿炳文一锤砸烂了元军的脑袋,把父亲从地上拉起来。
与此同时,噗地一声,一把短刀扎进了耿炳文的后腰。
“阿!”
耿炳文大叫一声,左手飞快的抓住敌人还没在伤口里搅动的刀子,右手的铁锤猛击对方太阳穴。
一个四旬年纪的元军,瞪着双目,直挺挺的倒下。
元军中,几个青涩的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喊。
“老舅!”
朱重八这边大多都是淮西子弟,军官们都是他从小的伙伴亲朋。
对面的蒙元汉军,也都是血亲族人,北地的子弟兵。
双方在狭小的营地里,寸步必争。但是渐渐的还是肚子里有食儿的濠州军,更胜一筹。
饥饿的元军被推得不住后退,眼看就要到了那杆飘扬的董字大旗之下。
“叔!”董抟霄的侄儿,董泽一脸血迹跑到董抟霄面前,咧嘴大哭,“淮安城在不出来救咱们,顶不住啦!”
董抟霄削瘦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站在哪里,如同标枪一样笔直。
他的战马,在今天早上杀掉了,给麾下的士卒们煮了肉粥。
“顶不住也要顶!”董抟霄凄惨的笑笑,“我等深受皇恩,自当以身报国!”
说完,撤下身上的披风,高举大旗,带着身边的亲兵,冲向战场。
“董大人上来啦!”
“万户大人来啦,弟兄们把反贼退出去!”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董部汉军,骤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好兵!好将!”
后方掠阵的朱重八大声赞叹,满眼都是赞赏。
他不知道朱五那边的兵怎么样,他自己的兵在饿了七八天之后,是绝对打不来仗的。
对面这些北方侉子的战意,团结,坚决,勇气,每一样都让他又恨又爱。
恨的是,你们怎么就这么难杀。
爱的是,这些好汉若是自己的麾下,该有多好。
“是时候该了结了!噗!”
朱重八往自己长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毛贵,你打先锋咱们从侧面上去,记住!”
他指着那杆董字大旗,“生擒此人!”
但是,就在此时,远处无数的元军溃兵在定远骑兵的追逐下,满山遍野的跑来。
战场出现短暂的停顿,还在厮杀的汉军将士,豁然没了力气,后面败了,败了。
“降者不杀!”
朱重八率先反应过来,带着身边的生力军冲向董抟霄的大旗。
“叔,跑啊!”
董泽带着亲兵奋力的抵挡,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眨眼间被铁锤等重器砸倒,被人死死的按住。
“董抟霄?”
面前,十几个亲兵绝死护卫着一个削瘦的中年人。
这中年的脸上满是绝然,甚至带着不屑的冷笑。
“汝何人?”董抟霄负手而立,笑道。
“咱,淮西,朱重八!”
董抟霄笑笑,“濠州总管朱重八,倒也是号人物,本官死在你手里,不算委屈,动手吧!”
说完,推开身边的亲兵,凌然站在前面。
“咱不杀你!”朱重八缓缓摇头,“你降吧,咱不亏待你!”
朱重八是真起了爱才之心,他的手下,冲锋陷阵的兄弟不少,但是能文能武的没有。
“降?”董抟霄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