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老鸨,阿娇又记起了她离开花月楼的那一日。
那天是她度过的最惊险的一天,多少名妓都被qín_shòu捕快祸害了,她命好,遇见了赵官爷。
命好……
阿娇忽然笑了,仰起头,透过密密麻麻的枝丫,她看见了天边那抹镰刀似的新月。
风凉凉的,月光也凉凉的,阿娇的心却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舅舅说过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舅母阴阳怪气地夸她命好,就连河边那些喜欢议论她的洗衣妇人们也都说她命好,能走出花月楼那种狼窝。
就为了这两个字“命好”,阿娇不想死了。
凭什么要死?
爹娘病逝前将家里的银钱都交给了舅舅舅母,虽然不多,养活她一人足以,她住在舅舅家,并非白吃白喝。不但如此,舅母还卖了她一次,没有她,表哥早死了,哪还有力气来欺负她?凭什么她吃尽苦头却还要被那些占够她便宜的小人逼死?
她偏要活着,偏要好好地活着,她没对不起过谁,该舅母、表哥无颜面对她!
擦掉脸上的泪,阿娇毅然转身,沿原路返了回去。
自始至终,阿娇都没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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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阿娇像昨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色如常地面对朱家四人,只是她没有再早起帮忙打扫院子了,饭后她也没像以前那样,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谁都看得出来,她在无声地反抗。
朱时裕头垂得更低了,早早回了他的房间,闭门读书。
金氏也心虚,她昨日的大吼只是想给儿子找回场子,只是想死咬阿娇,阿娇若哭哭啼啼她还能仗势欺人,现在阿娇摆出这副他们都对不起她的态度,金氏再敢使唤她,丈夫朱昶第一个就要骂人。
“双双,你收拾桌子。”金氏要去喂猪,使唤自己的女儿道。
朱双双看向已经朝东厢走去的阿娇,嘟着嘴道:“为什么让我收拾,以前不都是表姐收拾吗?”
金氏还没说话,朱昶黑着脸教训女儿道:“你给我闭嘴,从今以后咱们家的家务都归你,你自己不想干,就去找你娘。”
训归训,朱昶声音压得很低,并不想让外甥女听见,给外甥女添堵。
骂完不懂事的女儿,朱昶去了东厢,挑开帘子,看到外甥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准备绣花了。
“舅舅。”阿娇站了起来,朝舅舅笑了笑。
朱昶挺心酸的,低着头叹口气,愧疚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怪舅舅没教好你表哥,让他猪油蒙心做出那种丑事,不过昨晚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以功名发誓以后不会再欺负你,娇娇你安心在家里住着,不用害怕,舅舅答应过你娘会照顾好你,绝不会食言。”
阿娇扯了扯袖口,垂着眼点点头。
朱昶站了许久只等到这一个回应,猜到外甥女心里还不痛快,朱昶亦无可奈何,往外退道:“那舅舅先去私塾了,回来再陪你说说话。”
阿娇嗯了声。
朱昶走了,经过厢房的窗前,朱昶往里看了眼,看见外甥女低着头绣花,神色专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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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要到了,私塾给学生们放了五日假,朱昶也要陪金氏娘仨去金氏的娘家送礼过节。
八月十四一早,朱昶偷偷塞了阿娇一两碎银,叫阿娇闷了就去街上逛逛买买头花、首饰什么的。
“别整日拘着自己,出去散散心。”朱昶怜惜地道。
阿娇收了银子,轻声道:“多谢舅舅,我会去的,舅舅快出发吧,别让舅母等急了。”
她刚说完,朱家大门外就传来了金氏不耐烦的催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还去不去?”
朱昶皱眉,看眼乖巧懂事的外甥女,朱昶出去与妻儿汇合了,见到金氏免不得又一顿口角。
一家四口坐的驴车,他们出发后,阿娇关上大门,继续回房绣花。
隔壁朱家,翠娘跑进屋子,眼睛亮亮地对赵老太太道:“老太太,秀才一家出发了,驴车都拐出巷子啦!”
赵老太太在给孙子纳鞋底,闻言淡淡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翠娘傻了眼,等了一会儿见赵老太太还在纳鞋底,翠娘不解地问:“老太太,您不是要去看阿娇姐姐啊?”这几日老太太总朝她打听阿娇姐姐到底有多美,还叫她盯着秀才一家何时去金氏娘家过节,她还以为老太太要趁金氏不在家的时候亲眼去见见阿娇姐姐的美貌。
赵老太太又走了几针,这才半抬脸,无比嫌弃地瞟了翠娘一眼:“骂你傻你还委屈,人家刚走我就过去,岂不是摆明去看人的?”
翠娘咬唇,小声嘀咕道:“您本来就是去看人的嘛。”
赵老太太放弃跟傻丫头解释了,继续纳自己的鞋底,一双鞋底都做好了,差不多也到做晌午饭的时候了,赵老太太这才下了地,揉揉老腰,使唤翠娘:“去厨房拿个海碗来。”
翠娘:“您要碗干啥?”
赵老太太微微一笑:“去找你阿娇姐姐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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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你个死老太太,竟然趁我不在打我家米的主意!
赵老太太:得,又来一个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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