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荀攸也只能感叹,这么舒服的椅子只能在家里坐,出门去外面和人谈事,或者登门拜访,还是得忍着长达许久的跪坐。
陈暮笑着说道:“我与荀和先生也算是好友,公达是荀和先生之侄,在我这里就不用太拘束,坐椅子挺好。”
说罢又从里间卧室又取了一把太师椅出来,向着荀攸招招手,示意两人围着烤炉就坐。
荀攸无语,明明眼前的人看着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比自己小十岁有余,为何眨眼间就跟自己的堂叔平辈了,自己反倒莫名其妙降了个辈分,占自己便宜?
不过他也的确挺喜欢太师椅的舒适,就搬了过来,两人围着烤炉对面而坐,这种谈话方式十分新鲜,令荀攸反倒倍感不适。
“陈先生,攸这次前来,是从叔父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特来讨教。”
荀攸拱拱手,坐在椅子上行礼,确实觉得奇怪。
陈暮笑了笑:“公达请说。”
荀攸沉吟道:“我听说,在长社一战中,陈先生向上天借来了风?”
“不错。”
陈暮点点头。
荀攸问道:“这世间真有鬼神?”
陈暮想了想,如果这个世界的确是正常的三国历史世界,而自己的穿越又是符合科学如虫洞脑电波之类的解释,那么应该是没有鬼神的,于是说道:“应当是无的,只是鬼神之说,保存个敬畏之心即可,莫太在意。”
“既然如此,陈先生又是任何借来的风?”荀攸好奇。
陈暮回答道:“世间虽无鬼神,却有天地大道。风霜雪雨,有它的自然之理,如雨的来源是地上的水经过太阳的烘烤,升腾于天空,被云雾吸收,等酝酿到一定程度,自然会落下。风也是如此,乃是空气流动的现象,只要掌握了它的规律,也就能够得知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荀攸愕然道:“还有这等说法?”
“是的。”
陈暮平静地回答。
这些都是初中高中地理知识,陈暮到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走的理科,不过作为学霸,这些文科知识也并没有全都还给老师。更何况这应该属于常识,正常人都知道。
荀攸看了看外面的风雨,哑然道:“可是最近天冷,洛阳已经有半月都是阴日,哪有朗朗晴天,怎么会蒸腾水气呢?”
陈暮认真地答道:“洛阳之所以下雨,是风把积攒了水气的云吹过来导致。”
洛阳是个盆地结构,冀州方向刮来的东北风携带了大量从黄海渤海里升腾的水气,遇到盆地结构被山地形阻挡,上下气流对冲,形成地形雨,这种情况最出名的就是四川盆地。
荀攸摇摇头:“匪夷所思,攸还是不信。”
陈暮笑道:“要想证明也简单,平日煮水,水气是不是凝结于壶盖上,等水气冷凝之后,变成了水珠,是不是就落下来了?”
荀攸睁大了眼睛:“这......”
陈暮指着身前的烤炉道:“这天地就像是一个壶,太阳就像是这个烤炉,壶中的水被太阳烤灼蒸发,就相当于壶里的水煮开沸腾是一个道理。生活中万事万物,都有其自然规律。人们不了解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荀攸思索了许久,才点头道:“听陈先生一席话语,比之读十年经书还要管用,攸还有个问题想问。”
“请说。”
“先生有何妙法可以救吕公?”
荀攸好奇。
他从堂叔荀和那也听说了陈暮表面投靠宦官,实际上心向党人,但张让赵忠对吕强恨之入骨,陈暮真的能救他吗?
陈暮想了想,问道:“公达,你知道该如何诋毁一个人吗?”
荀攸摇摇头:“不知。”
陈暮微笑道:“想要诋毁一个人非常简单,分为四步。”
“哪四步?”
“第一步:要对这个人表示完全的支持;第二步:列举他的全部优点,尤其那些让他不称职的,并大肆褒扬到矫枉过正的地步;第三步:把他的观点扁平化,给它们贴标签;第四步:列出他的所有缺点,但要用为他开脱的口气。”
“这.....攸不太明白。”
“比如我是张让,想要陷害吕强。那么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很傻地直接诬陷他的宗族家人贪污,而是一边对他的正直清廉表达赞赏,一边对天子说:吕强是个正直忠诚的好人,不贪财,不受贿,常与士人结交,与朝中大臣关系极好,每日读《霍光传》,是个虔诚的信道者,这样的人天子应该重用。当然,虽然他经常上书冒犯天子,直言顶撞,还劝谏天子不要走桓帝的老路,但我相信这都是为了天子好,都是在为天子着想。”
陈暮笑眯眯地看向荀攸:“你猜天子听到这番话会怎么想?”
荀攸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番话里表面上是在肯定吕强的为人,但实际上笑里藏刀,隐藏着无穷杀意。
天子敛财,你不贪财受贿,那我要你做什么?
常于士人结交,与朝中大臣关系极好?
内官与外官勾结欺瞒我这个天子?
读《霍光传》?
什么意思?
想学霍光废立皇帝?
虔诚的信道者?
黄巾之乱才刚过,难道与太平道勾结?
再加上直言给天子听,别说天子会重用,不杀了吕强都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