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目光露出一丝追忆,那是五年前的往事了,仿佛就在昨天。
诸多亲卫互相对视,说道:“记得。”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指挥那场战役的,便是那陈子归。”
张郃淡淡地道。
“居然是他?”
“那一战我们可输得惨。”
“现在也够惨的,被他追得上天入地。”
“算了,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较为亲近的几名亲卫议论纷纷,张郃的那名从弟不由担忧地询问。
现在前路被堵住,想绕路,张郃又说没那么简单,那摆在他们面前的,岂不是只有死战或者后退两条路了?
张郃沉默片刻,转身道:“回去。”
众人默默地跟着他离开。
日落夕阳,凌厉的朔风吹拂,遥远的山岗上,有人正在遥望着此端。
人定亥时初刻,夜空中一弯弦月被掩在乌云后,清凉的月光从云层边透出来,照亮一小块青白色的天穹,连乌沉沉的云团边际也染上一抹白霜。
张郃把所有的斥候都派了出去,并不是要侦查前方的五鹿墟,而是在侦查大河故渎西岸,也就是后世的大名方向。
将士们已经又累又困,今夜只能让他们好好休息,等侦查出结果,再做决定。
可他忘了,他的对手,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月凉如水,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一团白色。大地上却是一片昏暗,除却五鹿大营前那蓬火光,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朦胧阴影。
一千多人悄无声息就掩到张郃军营盘的侧门处,因为没有命令,都不敢妄动,全隐伏在草丛树影之间。
白天赶路实在太累了,虽然安排了三班倒休息,可每一名哨兵几乎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准备好了吗?”
远远瞧见敌人营寨口巡逻的士兵以那种近乎蹒跚的步伐在走动,带队的管承转头看向身边的两名曲长。
二人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等信号。”
管承看向身后的丘陵,青州发明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四将军说它叫烟花,烟花起的时候,就是行动的时候。
过了约二刻钟,时间差不多来到夜半三刻的时候,远处的山梁上,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光。
紧接着人们就看到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然后像是利箭发出的咻声,响彻天空。
“信号来了。”
管承精神一振,大手一挥道:“行动。”
就看到身后的千人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乐器,大鼓、铜锣、铁怔咚咚咚地响动,一瞬间安静的天地,像是变成了最吵闹的夜市。
“什么动静!”
在营地中已经睡熟的张郃立即被吵醒,连鞋都来不及穿,打着赤脚跑出营外。
就看到外面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从营帐中冲出来的士兵,甚至因为完全没想到有敌人袭击,而造成了大量士兵一片混乱,竟然发生了营啸。
“将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进攻的鼓声。”
有亲卫过来禀报。
张郃努力让自己冷静,吩咐道:“快,让张南焦触他们尽快平息内乱,领兵出战。”
“唯!”
亲卫马上去各营传令。
直到此时,张郃才感觉到脚下一股剧烈的寒意拢来,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发凉。
混乱持续了约大半个时辰,一直等到夜半末刻,张南焦触马延蒋奇等将领才平息了骚乱,带着士兵们一窝蜂地往营外冲去。
可此时四面的鼓声仿佛刹那间消停,敌人如潮水一般退去,旁边的山林里簌簌的响动,无数晃动的火把在告诉张郃军的士兵,敌人已经走远了。
“退!”
诸多校尉见到这一幕,也只能穷寇莫追,退回了营中。
回去找到张郃,张郃铁青着脸说道:“这必是敌人的疲敌之计,今夜想睡个安稳觉,恐怕是难了。”
焦触一脸担忧道:“将军,将士们本就疲惫不堪,再这样一惊一乍,恐难以作战。”
“是啊,今日竟然发生了营啸,幸好应对较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若先撤离此地,找一处地方好好休整一番吧。”
几名校尉纷纷献计。
张郃唉声叹气道:“难啊,我们早已经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他们不在路上拦截我们,是因为在路上,我们也许会变道,可他们若是守在元城与魏县外,我们就必须要闯过去。”
这就跟抓鱼一样,鱼在河里到处跑,想抓很难。但如果你在河中央拦一张网,鱼怎么样也得顺着水流飘荡,就一定会撞在这张网上。
陈暮不在半路拦截,在元城外拦截,就是算准这一点。即便是去魏县,元城也是要路过的呀。
蒋奇愤愤不平道:“干脆不要理会他们算了,我们睡我们的,不用管他们。”
“那人家就是骚扰变成强攻了。”
张郃翻着白眼,要知道他们的营盘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几乎只有外围的一个栅栏而已,里面没有任何防御设施。
如果士兵们不管不顾,继续睡觉,人家直接就变成强攻,大家在睡梦中都得变成俘虏。
众人一时沉默,现在变得骑虎难下,走不能走,留不能留,怎么办?
“算了,尔等先去安抚将士,让他们先休息吧。”
张郃沉着脸,心里却是在想考虑,要不要安排一队人马,驻扎在远处森林里,防止敌人继续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