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温柔的良心不是一个大丈夫所该有的东西;一个人对话语、行动要那样小心,以致使自己受到种种的束缚,不能像历代的英雄豪杰所习惯的那样为所欲为,这样做准会使他贻笑万世。
——《天路历程》约翰.班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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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死神赐下的令牌,梁小夏并未急着进入黑光塔,去寻找塞西斯指定的物品。
她理所当然地在第一区中住了下来,白天在整个城市中闲逛,与不相熟的灵魂热络地聊着天,在交流中印证所学知识,偶尔去找辛楼,谈谈她在政事上的困惑,或者在空荡的游乐场里,和朋友一起玩耍散心。
“夏尔,你不着急吗?“
米伊戈尔有些疑惑,他印象中的梁小夏是一个执行力非常强的人,很少会去拖拖踏踏地磨蹭时间。
“嗯,不急……“
梁小夏半低着头,嘴角弯如弦月微笑,动作灵巧地将手下的粉色绢纱穿过细铁丝,手指翻飞,很快一朵花瓣半开,栩栩如生的黄玫瑰便在她手指下诞生。
她将制作好的黄玫瑰又配上绿色的茎杆和绿叶,最后用小剪刀将铁丝剪断,这朵由无法再穿的旧衣服拼成的玫瑰花便正式在她手下生成。
“喏,给你的。“
梁小夏眨眨圆圆的绿眼睛,笑容干净阳光,不带任何杂质,看得米伊戈尔微微晃眼。
米伊戈尔手执黄玫瑰,嫩黄的玫瑰花瓣上,还残留她衣边上的刺绣。使人一看便知道那是朵假花,他低头轻嗅,却还是能闻到淡淡的植物香味——那是她指尖的味道。
真奇怪,在一朵假花上,他居然体会到了生命的味道。从前他巨大的脚掌踩在玫瑰丛中,踩得花汁四溅,都未如此仔细地感受到过的花朵的芬芳味道。
梁小夏又做了好几十朵玫瑰才停下来,提着一个大藤筐,装着颜色或艳丽或清淡的玫瑰,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出门了。
米伊戈尔回头又问镜月:“这样好吗。让她一个人天天到处乱跑?“
镜月拿着一本纯黑色封皮的书,坐在椅子上安静阅读。
他深色衬衣的胸口上,别着一支同样出自梁小夏手的紫色玫瑰。
那朵玫瑰花苞和活的一样。极为缓慢地在他深色的衬衣上绽放,从小小的骨朵变为半开的鲜花。
“夏尔少有迷茫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镜月的眼睛未从书上移开,嘴角勾上了不易察觉的笑容:“另外。你不觉得她比过去更加可爱了吗?“
可爱得都会勾着他的脖子撒娇了呢,比她小时候还粘人。
镜月回想到几个小时前,一只小手划过他肩膀给他别上的玫瑰,背后柔软的挤压与耳边甜甜的轻语,低低笑了笑,又翻了一页。
“啧。你倒是对自己有自信。“
米伊戈尔哼了一声。他不太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梁小夏的确是在一天一天变化。
太多太多的女性英雄。随着婚姻与衰老,缓慢丧失自己的美丽与热情,执着与坚定,只在鸡毛蒜皮中变得愈加平凡。
并不是平凡的美丽便不是美丽,可与婚姻之前耀眼与钻石般的光芒相比。那浸透憔悴疲惫的成熟之美,却真实令人惋惜。
可梁小夏却在变得更加年轻。更加充满活力与热情,日日都做一些小事情,使人感觉到她的体贴细心,却不真的像年轻人一样跳脱毛躁,反倒与辛楼日日相处,变得越来越像个女王。
几种矛盾奇异的特质叠加在一起,让米伊戈尔更加迷茫,并且迷失自己。
……
梁小夏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天天往老太婆我这里跑,你倒是不嫌烦,怎么不陪着你的伴侣去呢?“辛楼收了扫把,打开游乐场大门,顺手地放梁小夏进来:”你上次带来的茶叶还挺好的,即使不能喝,闻着香味倒也令人放松。“
“今天我带了更香的花来,陛下要比昨天更喜欢哦。“
从没人能将“陛下“这样的尊称都叫得如此亲昵,辛楼摸了摸梁小夏的脑袋,即使知道她是有些目的的,也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她的亲近了。
毕竟除了一成的目的外,她另外九成都是真实的心意,而真心从来最动人。
年轻的夏尔,已经学会了使用武力与计谋之外的力量去解决问题——率性自然的个人魅力。
“说吧,有什么烦恼,我听着。“
“啊呀,陛下看出来了?“梁小夏将假花都插进花瓶里,双耳垂下,露出苦恼的神色:”十三座黑光塔,我到底挑哪一个好…实在是没法决定。“
和塞西斯打过两次交道,梁小夏也能够感觉到死神大人完全无法捉摸的性格,与细细体味起来,却都别有深意怠
相对的,死神让她去一个地方拿东西回来这种吩咐,有可能简单地她真的一进去黑光塔上的世界就将东西找到了,也有可能又是一场绞尽脑汁,熬心熬力的战斗——各方面综合分析,梁小夏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不需要再经历死神对精神的考验,若塞西斯还想考验她,那多半就是实力上的…或者更糟糕,梁小夏要去取的,是一件连死神都拿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才不会相信,十三座黑光塔会简单得真和传送阵一样,站进去然后等待就完事,这个时候,选择就很重要了。
辛楼想了一会儿,并不期待地问梁小夏:“十三座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