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梨的甜笑渐渐散去,恢复了难得一见的清冷。
洞外狂风暴雨,洞内却安静下来。
她静静地看着祁北,看了许久,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令自己无从下手,还未出手便觉得毫无胜算之人,心底升起一种难以明喻的挫败感。
“你其实想我死吧?”
过了许久,耶律梨突然道。
祁北抬眸看她,面无表情。
“洪水来袭那一刻,你把紫樱丢上塔了。
如果你愿意,其实你也可以把我丢上去。”
耶律梨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心底酸胀,有些难受。
明明只是想利用他而已。
可是为什么,当祁北眼睁睁看着她去死的时候,却会这么难受呢。
“云王是一个重感情的好人。
你答应他的事,让你觉得我是个困扰吧。
我要是死在洪水之中,就不算违背你的诺言。
所以,我竟然还活着,你很失望吧?”
耶律梨眼眶发酸。
眼底的氤氲升腾而起,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被她强行忍了回去。
她是个聪明人。
明知道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不合时宜。
更清楚明白,祁北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应该去救她。
心底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祁北没有否认,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当时他确实可以把耶律梨也救了。
但如果他死了,耶律梨活了下来,会给云榛制造很多麻烦。
他活着,这女人翻不起什么浪。
他不在,这女人终究是个威胁。
所以——他确实没救耶律梨。
但也不算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否则,耶律梨此时根本不可能和他说话。
他以内力抵御洪水,才让两人没在第一时间就被水压拍成两具尸体。
耶律梨被水波冲击昏迷之后,祁北要是松开手,她早就淹死了……如果他能活下来,那这女人,也不是非死不可。
真当洪水之中活命如此简单?
真当她自己洪福齐天老天保佑?
卷入山谷暗河也是他在自己力竭之前赌一把的选择,将两人都送了过来。
否则……两人早已经沉尸江底。
如今侥幸捡回条命,别看他身上没有伤口,那是因为以内力护体……都是内伤。
其实现在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内力全失,受冲击反噬,五脏六腑都震伤了,多说几句话都扯着心肺疼。
不过……就算他重伤,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易如反掌。
祁北不说话,耶律梨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无理取闹了。
他早就看穿了她的作戏,为何要救她呢?
她这是在责怪祁北吗?
她有什么资格……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耶律梨怔怔看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就在刚才她看见祁北漂在水面的时候……她没有因为他死了而高兴。
第一反应是将人救上来。
那一刻的情绪,才是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只是冷静过后,她才想到,其实祁北死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算报应吗?
她没骗到祁北,自己反而变得奇奇怪怪。
此时应该乖巧一点,向他低头服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让祁北带她离开。
否则……以祁北这见死不救的性子,等他走了,她怎么办呢?
这么冲动的质问“你为什么不救我”算什么?
嫌他还不够厌恶自己吗?
想死在这山谷之中吗?
失控了。
在被祁北当面揭穿之后,暗藏在心底莫名其妙的委屈,令她失控了。
耶律梨转过身,一瘸一拐走到了离祁北较远的角落,靠在山壁,背对着他,独自沉默。
祁北没做错什么。
以他的立场来看,自己活着,真是一个麻烦。
他如传闻之中的心狠手辣。
以她的性子,本也不会在意别人见死不救。
但难受不可遏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雨声不歇,不知过了多久,耶律梨终于重新冷静下来。
要活下去。
比起这个,其他的重要吗?
不重要。
不管祁北视她如草芥还是仇敌,她都得先活下去。
耶律梨一瘸一拐重新又回到了祁北面前,这人又闭着眼睛沉睡,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耶律梨知道,他弄死自己很容易。
“祁北公子,你饿不饿啊?”
耶律梨轻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
必须得让祁北带自己离开山谷……祁北不言。
“你说的对,我是有一些私心。
不过迄今为止,我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云王兄的事,反而算是帮了你们。
我王兄也对皇位无意,他对云王兄没有威胁。
对了,王兄的旧臣也是我和季楚一起安抚的……就算没有功劳,也算是苦劳吧……”耶律梨又扬起那甜甜的笑。
祁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我现在说的话,你也未必能信。
不如等将来你慢慢看,你看我会不会……”奇怪,他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耶律梨察觉到了不对劲。
祁北那冷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发烧了吗?
耶律梨蹲下身,伸手探上他的脸颊。
但手指尚未碰到,那人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寒眸冰冷,“做什么?”
声音嘶哑。
“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脸好红……”耶律梨感觉到被他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