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曲舞完,舞‘女’蜷缩伏地,裙子流瀑般的垂落,有如黄昏落日的一曲挽歌。
堂中静,静如雪,雪是寂寞。
掌声响起,傅士仁抚掌入内,大笑道:“华先生,这舞……可好吗?”
华歆像是才见到傅士仁的样子,安坐微笑道:“不想广陵城也有这等歌舞,我就算在多年没有战事的北海,也少见到了。”
傅士仁走到华歆的下手坐下,陪笑道:“华先生若是喜欢,大可天天在此观赏了。”
华歆目光闪动,轻轻叹口气道:“我倒是想,可这世道难啊。江东军再次兵出广陵,南下攻打庐江,北上围攻我们……广陵军情紧急呀。更关键……江东军突兀出现,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傅士仁大笑道:“江东军攻的再急有什么用?有家父和先生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江东军还不是会同几年前曹孟德一样,铩羽而归?”
华歆客气的笑笑,笑容中好像隐藏着什么,“傅公子真会说话,鄙人固然可运筹帷幄,但若没有广陵城的固若金汤,还是不能如此安逸了。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因此鄙人前来,还想看看广陵城准备的如何了。”
傅士仁自傲道:“华先生大可放心,就算江东军有百万雄兵来攻,也是奈何不了广陵城。有广陵城在,就有徐州在。华先生多半还不知道今日之事吧?”他不称华歆的官阶,以‘私’‘交’称呼,就是想要拉拢关系。
华歆微有诧异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呢?”
傅士仁又把江东军见旗坠胆于地之事一说,得意的笑。华歆‘精’神一振,拍案道:“想不到傅将军威名如斯,既然如此,我还担心什么?”
傅士仁笑道:“正是如此。华先生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
华歆突然摇头道:“唉……我只担心一事。”
“华先生担心什么事呢?”傅士仁有些错愕道。
华歆面‘露’苦意道:“我只担心这里好酒太多,我会醉死在这里。”
傅士仁恍然大悟,知道华歆是在开玩笑,大笑道:“华先生真会说笑。严商,去把最好的酒拿来,今夜,我和华先生不醉不归!”
酒如水一般的流淌,舞如风一般的旋急。
酒‘色’之中,时间总是如流水般的飞逝。
夜幕已垂……夜‘色’渐深,可宽心堂前热闹更盛,舞‘女’转的更急,如风卷狂雪。
华歆看了眼天‘色’,眼中闪过分诡异,终于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到时候了。”他看起来喝的很多,但眼中竟没有半分酒意。
傅士仁早就醉了八成,听不清华歆说什么,大声道:“华先生,你还要什么?拒说来。这里有的,我就会为你取来。”腆着脸,望着堂前的舞‘女’,傅士仁‘淫’邪笑道:“我看华先生好像很喜欢这个擅舞的妞儿,不如今晚,就让她陪你好了。”
华歆不望舞‘女’,突然道:“傅公子,我对你傅家如何呢?”
傅士仁又笑,趁着酒意,重重的一拍‘胸’膛道:“恩重如山!”
傅士仁这句话倒非违心,因为在不久前,周瑜曾投书信、锦袍和金带在广陵,约傅聪反刘备,但这书信不知为何,竟然落在了华歆的手上,此事也被关羽所知。
造反之名,本是大罪,但华歆认为这是周瑜的反间计,又对关羽说傅家父子和江东军有世仇,绝不会做这种事情。关羽听了华歆的建议,将此事不了了之。
就因为这件事,傅家父子对华歆很是感‘激’。
华歆轻轻的叹口气,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傅士仁的身前,问道:“那我父子现在有件很为难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肯帮忙呢?”
傅士仁晃晃悠悠的站起,用力点头道:“好,你说。华……先生,你……你……就是要我的脑袋,我都双手奉上。”说罢,笑嘻嘻的以手做捧头状,向华歆面前一送,又是哈哈大笑。
他已醉的不行,站立不稳之际,突然听到“呛”的一声响。
傅士仁还没有醒悟,忽感脖颈一凉,只觉得全身飞起。向下望去,只见华歆手持单刀,刀上有血,正对着一个无头尸身。
傅士仁蓦地醒悟,“我……”不待多想,他已再没有了知觉。
华歆一刀就砍了傅士仁的脑袋,鲜血飙飞,染红了一堂的‘春’‘色’!
管弦骤停,华歆已厉喝道:“继续弹下去!”管弦之声再起,舞‘女’跳跃不停,团团凌‘乱’。
堂中的严商竟还是毫无慌张之意,可脸上已有青‘色’。
华歆扭头望向严商道:“是时候了。这里的吴敦还算个角‘色’,你去收拾他后,按计划行事。”
严商施礼退下,华歆缓步走到宽心堂外。
雪正冷,天苍地白。
华歆伸手抓了一把雪,擦了下刀身的血迹。刀身一泓亮‘色’,映青了满脸的狰狞。华歆擦完刀身后,又等了会,方才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撒竹筒,晃燃了筒捻,点燃了城中狼烟。
‘蒙’‘蒙’的夜空中,遽然出现了一朵绚烂的黑烟。那烟如‘花’朵般千丝绽放,灰‘蒙’‘蒙’在黑‘色’的夜空中格外醒目,飘‘荡’在广陵城的上空。
很快的功夫,远远处竟有一道道狼烟跟随冲天而起,‘混’沌了暗暗的夜。
烟‘花’散倔,夜空寂寂,火光四起,整个庐陵三十六城,陡然沸了起来……
华歆望着那火光汹汹,没有半分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