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照这么说,谢堂这顿脾气,发得还真没错,不过那是后世的道德标准,在异时空,口头上的约定也是做数的,就像雉姐儿和姜宁那样,刘禹了解了内情,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换作他来当这个父亲,只怕也是一样。
“那你也要顾惜一下颜面,芸姐儿性子拗,被你当众这么骂,回去之后寻了短见怎么办?”
“不骂她不醒啊,放心吧,她娘一早就跟去了,出不了事。”
没事就好,刘禹也不希望一大早地过来,碰上什么丧气事,不过话说到这里了,他便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话题:“如今这世道,你也别急着寻人家,等到安定下来再说吧。”
“不急不行啊,她都多大了。”谢堂顺嘴答道,然后突然停下来:“对了,某都急糊涂了,你怎得在京师,不会连琼州都丢了吧?”
“丢了又怎的?不就一点银钱,至于吗?真给咱大宋权贵丢脸。”
“没丢?”谢堂又不傻,当然听出了他的戏谑之语:“那你巴巴跑回来做甚?”
“你好歹也是执政了,对这京师的动静就一点都不关心?昨天宫里发生了什么,没收到风么。”
“昨日。”谢堂苦笑着摇摇头:“陈与权他们不敢去,就推了某出来,结果让圣人好一顿骂,眼见着病体维和,还给加重了几分,要不然,你以为某为何会这般生气,哪还有空管那些闲事。”
他说的这一切,刘禹当然明白了,谢堂掌着枢府,那些军报第一个就要过他的手,若是以前不管事还好,顶多也就是发发牢骚,如今自己摊上这些事了,又没有多少应对的法子,哪还有一分平日里的雍容?眼前的这位,已经同数月之前那个被自己忽悠的财迷相去甚远了。
听到刘禹提到这一茬,又不明说,谢堂顿时来了兴趣,他一伸手招过府中的管事,朝他询问了一声,后者面色尴尬地看了正在从容饮茶的刘禹一眼,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顿时让谢堂露出惊讶的表情,嘴更是张得老大。
打发走自家管事之后,谢堂一本正经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又看,似乎在寻找某种特定的基因:“老实说,你真不是某家哪个叔伯的遗孤?”
“被你猜到了?”刘禹配合地点点头:“侄儿啊,以后可记得要改口了。”
谢堂一怔,随即同他一样,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让这院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将之前那种份外压抑的空气似乎都给驱散了。
“不瞒你说,某是真的羡慕你,官官做得人人交口称赞,日子过得人人交口称赞,就连拍马屁讨好圣人,也是人人交口称赞,犯下那么大的错,满朝居然没有一个人落进下石,连陈与权都在偏帮。哪像某,这个劳什子执政,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做了,你知道吗,适才骂芸姐儿,骂得某自己都心疼,可是不拿她撒火,又能冲着谁呢?”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啊,圣人对你寄予厚望,才如此严格要求,想过轻松日子容易啊,把官辞了,跟着某去琼州,骗那起子蕃荑去,保管你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你别说,某之前真是想如你说所的那样,辞了官,可是没辙啊,谢家,连个像某这般不成器的都找不出,唉!”
这话刘禹没法接,谢家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来评价,今天这里的每天一句话,都会被有心人打探到,因此,他才会不断地插科打诨,而正题只能由谢堂自己问出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谢堂自己就回过味了,这么早跑到他家来,肯定不是为了扯闲篇,联系到昨天晚上的事,一下子就猜了个八_九不离十。
“你见过圣人,那事儿是不是允了?”见刘禹微微点头,他猛地一拍大腿:“早知道你行,那某还急个屁呀。”
“慎言慎言,你是执政。”太粗俗了,刘禹恨不得把他嘴给捂上:“找你就是为了商量一下行程,这事枢府得挑头,那么大一个宫宇,多少人和事。”
“这么急?圣人可还病着呢。”
“正是因为病着才要早走,呆在这城里,早一个急报,晚一个急报,不看又不行,你说,圣人能不病吗?病了能好吗?”
刘禹的话让谢堂一下子回过味来,可不是这么个理吗,一旦上了路,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就冲这一点,他心里的天平已然倒了过去。
“你说,某该怎么做?”
说来也怪,和刘禹在一起,似乎无论什么难事都能迎刃而解,不自觉地就能让人相信他,李庭芝是这样、叶梦鼎是这样,谢堂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