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来说,琼州的政治制度依然极不成熟,与其说是一个政府,不如说是一个公司,而来到岛上的百姓就是公司的员工,无论年龄大小,性别身份都需要强制劳动,就连曾经的宫中内侍也不例外,简单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劳动者得食”。
这并不是口号,而是实实在在写在州衙的匾额里,不愿意做工的,就会失去一切,住房、前途等等,目前的琼州有两种人是看不到的,一是乞丐,二是倡妓,哪怕年纪大的老人,也会被组织起来,进行力所能及的劳动,或是打扫街面,或是维护秩序,而进入学堂的学子,每天都会有劳动和体育课,从小就培养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整个社会结构有点像是后世建国之初,真正的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不劳不得,充份发挥每一个人的积极性,却又不是那种平均主义的大锅饭,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扭转了失败的社会风气,重新振奋了人们的信心,一步一步地带着他们走向胜利。
和平安逸的生活环境稳定了民心,一次又一次对外战争的胜利稳定了军心,他才能一步步将数百万人团结到自己的周围,让他们逐渐忘记了过往,有元人这座大山压着,哪怕心有不甘的旧社会既得利益者也无法轻易做出离开的选择,只要留下来,最终就会融入到新的社会秩序中,无论是选择留下的前广西路转运使邓得遇,还是离开之后又回来的前知雷州虞应龙都是如此。
再次见到邓得遇,虞应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一身灰仆仆的短装,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毛巾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渍,与那些码头上的装卸苦力何其相似。
“达公,你这是?”
“刚从州衙回来。”邓得遇嘿嘿一笑:“柏心,别来无恙。”
只一眼,虞应龙就看出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尤其是精气神,与数月前简直判若两人,难道当真去帅府做了个小吏?
对于他眼中的疑惑,邓得遇心知肚明,也不说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然后将整个水壶推过去。
“既是故人,老夫就不同你客套了,这是电热壶,加水自开,就是味道不如柴火煮出来的,不过胜在方便而已,劳动服务社里要一千个分子一个呢,这一片就老夫一人有,哈哈。”
虞应龙无语地拿起那个胖胖的水壶看了看,里面是一层亮白色的精钢,盛着半壶水还带着余温。
“你适才不是问我去做什么吗?”
“正要请教。”虞应龙放下水壶,正色说道。
邓得遇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没那么正经,就是去做调研,写了一份报告,交到州衙,供他们施政时做为参考之用。”
啊,虞应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答案,从字面上来猜想,有点像是御史的弹章,难道是纠风纪查奸邪的监察御史?这倒是符合对方的性子,没想到邓得遇还是摆摆手。
“非也非也,不入流,不入流,衙府也不给开销的,直说了吧,老夫如今供职于新设的政策研究室,每日里东跑西跑,到处找人聊天,打探百姓们的真实心意,然后写成文章,好在哪里,不足之处有什么,全靠调查所得,所以才称为调研,一切靠数据说话。”
这还不是御史所为?虞应龙好奇地问道:“既然衙府不给开销,达公这分子又是从何而来?”
邓得遇得意地一笑,从身后拿起一张大开的硬纸,指着上面的一块儿说道:“就是这镜报所出,他们只要登在报面上,就会给予老夫一定的报酬,反响强烈的话,还有奖励,过些时日等攒够了分子,老夫还想抱一台画影儿回来,那里头有真人故事可看,这些日子衙门里就在放《大宋提刑官》,说得是宋慈宋惠父的故事,虽说形制颇有不适,倒也有趣,你得暇时不妨也去转转,保管大有收获。”
虞应龙无语了,接过那张硬纸一看,上面果然登载着一篇文章,名为《军功制度的优点与不足》,不禁吓了一跳,这等公然批评施政之策,不是与当权者过不去么,没有贬斥就不错了,还有分子拿?倒是这传说中的新闻纸,比朝廷的邸报强了何只百倍,瞧瞧上面配的彩画儿,活灵活现,一看就让人有捧读的**。
“施政得失,任人评说,这位刘抚帅倒也有几分磊落。”
邓得遇看了他一眼:“柏心自德祐府来,朝堂如今可还安好?”
“安则安矣,好则未必。”说到这个,虞应龙就来气:“如今官家年幼,圣人垂帘,都堂与国舅全节度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你这里是纠察得失,他们是党同伐异,混不知元人已经打了福建,福州危如累卵,失守只在须臾之间,如某这等偏外之人,哪里还有旁的去处,不瞒达公,去到德祐府的人,无人不是失望之极,除了拉不下脸的,大都回了琼州,这边一天一个样,不过数月之别,竟又有几分陌生之感,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邓得遇无声地叹了口气,结果早在他们渡海之前就预料到了,之所以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就是明白一点,哪怕到了生死关头,该争权夺利的,还要争,也只有这样的比较,才会明白琼州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将数百万人的心集中起来,劲往一处使,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数月之间,那位刘抚帅便平定了三佛齐、闍婆等海外数国,昨日新传来的消息,大军已经登上安南、占城之土,占城守将全军来降,元人的后路断绝,看看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