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娘跌落的时候,没有遭太大的罪,这要多亏她拿来垫脚的那个凳子是圆的,被她一踢就滚到了别处。房间里铺了很厚的地毯,她又一直在坚持锻炼,因此连脚都没有崴到,只是心情依然灰暗,想死都不成,这种郁闷让她更觉得自己的可悲。
“你何苦要阻我,知不知道,再找一条这样的事物有多难?”房间里没有点灯,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月光也只是在地上打出了很小的一个光圈,她看不清内室的情形,但也知道从那里要想射中黑暗中的一条红布,该有多么逆天的视力和手法。
“我只有一把刀,你再执意如此,我便要叫人了。”
“嗤。”得一声,房间里闪动着一个小小的红光,紧接着,一个烛台被点燃了,雉奴将手中的打火机随意地搁在书桌上,拿着那个烛台走了出来。借着她手里的烛光,璟娘抬头看了一眼,那条披帛断成了两截挂在梁上,不远处的墙壁上,插着一把牛耳短刃,刀锋在披帛的边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被她的体重撕裂开来。
璟娘坐在地上没有起身,这一摔不仅摔掉了她的心志,似乎就连力气也离她而去,整个人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身在何处,眼神中只余了空洞,茫然地看着一个身影逐渐接近,然后是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上面的那双大眼睛倒是比之前好了些,有了一丝神采。
“我不想回来,更不想管你的事,可是他同我说,如果我不看着你,你就会去死。我不会劝人,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只能像你对外面的那些人一样,把你关进柴房,璟娘,别逼我。”
“他......叫你......来看着......我?”璟娘不敢置信地盯着雉奴,却不曾在那张俏脸上找到半分异样,仿佛那是天经地义一般。
“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你拿着个细戳子想要干什么,也是如此刻这般惶惶无依,又不肯多听一句人言,便妄下判断。所以他才会记挂你,远隔万里,强敌环伺,自身难保之时,还要打发我回来,看着你这个不省心的傻妮子。”
璟娘呆呆地听着她的话,自己的确是傻,傻到当初会轻易被人骗了两次,傻到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内情,就她一个人被瞒在鼓里,还每天自得其乐,一想到这里,心里便生出一股酸楚。
“那你为何还要阻我,就让我这个傻子去地府里找他,岂不便宜?”
“过些日子吧,我陪你一同去,若是你下不了手,我也会一刀结果了你,再抹了自己的脖子。”
两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像讨论衣物吃食一般地讨论着生死的问题,明明荒诞无比,偏偏又煞有介事,璟娘听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过些日子?”
“他说三个月之内会归来,叫我们多等等,如今已过去了快一月,左右也就两个月的功夫,挨着吧,我陪你。”
伤后不耐久,雉奴干脆同她一样坐在了地上,两个人很自然地背靠背互相倚着,这不仅仅是璟娘的需要,雉奴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有一股信念在撑着,她早就倒下了,哪里还挨得了这么远的路。
“你是说......他可能还活着?”懵懵懂懂中,璟娘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人也变得僵硬起来。
“我不知道,离开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小楼已经燃起了大火,隔着半个城池都能瞧得见,可他偏说自己能脱险,对不住璟娘,我护不了他。所有人都死了,虞侯哥哥死了、狗蛋哥哥也死了,还有那么多的禁军弟兄,他们的首级被鞑子挂在城楼上,可他偏偏却不让我死!璟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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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雉奴毫无表情地述说着,她的情绪变化已经留在了大都城中,余下的只有死志。
“自焚......而亡。”璟娘想起女医告诉她的消息,再听到雉奴的一番补充,夫君最后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无法想见烈火焚身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楚,夫君那样的人如何受得了?
“你也被他骗了,我们二人不过是一对可怜的傻子罢了。”
泪水在她脸上撗流着,哀伤悄然占据了她的心房,赶走了那个名为绝望的情绪,听到她的低泣,雉奴返身将她一把抱住,纵然被压到了伤处也毫无所觉,相比麻木的身心,这种痛感才能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
“骗就骗吧,左右也是最后一回了。”雉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在泪水中慢慢地平复下来,伤痛能加重一个人的疲惫,心痛也是一样,两个女孩就这么互相依偎着,一起进入了梦乡。
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刘府的下人们在第二天突然发现,府里的发号施令者又换了,昨天被她们救进府里的那个女孩,看上去随时都会过世的样子。今天一早就精神奕奕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公然宣布由于娘子悲伤过度,将会卧床一段时间,这期间府里所有的事都由她代管,而娘子也用微弱的语气承认了她的话。
既然由她说了算,之前的吩咐就无人再提起了,被关在柴房中的两个丫环不必担心被人买了去,奇怪的是她们也没有被放出来,依旧关在里面每天有人送去吃喝,就像被主家遗忘了一般。
雉奴从来没有管过家,像这样的小事哪里会算计得到,她这么说不过就是让璟娘歇息一阵子,而下人们自有规矩,该干什么干什么罢了。她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做,比如处理那个大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挨家挨户地送到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