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太晚了,到了第四天,鞑子的前部侦骑就出现在城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们,丝毫没有将这些残兵放在眼里,这也难怪,比起高大坚固的寿春城,六安县城看上去只怕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了。
可是,距离城池被围,已经过去了五天,六安县城依然挺立着,城里的守卒还有有不到三千人,自发加入的百姓补充了他们的损失,可是战力和军械的消耗已经到了尽头,他们现在只能靠着石头和缺了刃的刀剑来阻止敌人下一波的攻势了,仗打到这个份上,陈万早就歇了救兵到来的心思,甚至他还盼着援兵不要过来,以免在野外被元人轻易地碾碎。
“军使......快看!”听到手下的叫唤,陈万茫然地看了过去,不是援兵到来的方向,而是城墙下那一望无际的鞑子大军!
是要攻城了么,陈万用钢刀杵在地上,借力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城墙边上,扶着垛口朝外看去,漫天的军阵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刺眼的金属闪光交相辉映着,可是这些都无法同穿阵而出的那些人相比。
她们是一些女人,一些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女人,每个女人都被一个鞑子拖着,踉跄着朝城楼的方向过来,陈万在看到她们的一瞬间,就感到了自己身体发出的颤抖,本以为麻木的身心,热血一阵阵地上涌,肿胀的眼脸不由自主地鼓起,将惊骇、愤怒、无助等等情绪一一现出。
为首的那个,就是他以为早已消亡在寿春城里的......娘子!
这一刻,陈万甚至就要将‘投降’两个字送到嘴边了,然而让他堕入深渊的是,没有人向他们喊话,隔着十多步的距离,一付让人无法直视的画面就在一众守兵的面前上演,陈万心神俱裂,红着双眼回过头去。
“箭矢呢,还有没有,快拿来!”亲兵们摇摇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使君,拼了吧!”
“使君,杀出去!”
......
陈万一一扫过自己的部下,有些人同他一样,亲人就在外头,光天化日下被人凌辱,近在咫尺,没有人可以忍受这一切,战死在城里或是城外有什么区别?陈万的手猛地抬起,满是缺口的钢刀被他举上了头顶,可是没等话音出口,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夫君!”他猛然回头。
“报仇!”
喊完,那个娇弱地连刀都拿不动的女人,一口咬在正在伏在她身上蠕动的鞑子手腕上,任凭对方如何拉扯、摔打都不松口,鞑子吃痛之下,猛地拔刀挥出,几乎将那具身体斩成两段。
同他娘子一样,所有被凌辱的女子都发起了反抗,用牙齿、指甲、甚至是头进行着无谓的攻击,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在一阵阵淋漓的鲜血中,归于平静。
看着那些可怜女子残缺不全的躯体,陈万用颤抖的手再一次举起了钢刀,狠狠地一咬舌尖,仰天喷出一口血沫,双目尽赤地嘶吼一声。
“死战!”
“死战!”
......
满城相应。
“开始吧。”听到远处传来的隐隐呼声,塔出有些不满意地摇摇头,神情不变地接着说道:“破城后,鸡犬不留。”
连绵的号角声中,元人的军阵开始移动,无数的黑影扛着长梯、推着楼车,就像潮水一般地扑向那个小小的城池,一波接一波地毫不停歇,直到将其全部淹没。
城西的一处山头上,一架千里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两个伪装成百姓的探子神色黯然地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郁闷和不甘,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惜还是发生了。
“没救了,赶紧通知庐州方面。”
同伴点点头,拿出了怀里的传音筒,伴随着一阵‘嘀嘀’的提示音,将电波传到了百里之外。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淮西制帅李芾并不在庐州城中,而是带着人到了更靠近六安县的舒城,他在接到了安丰军发出的求救消息之后,便带人赶了过来,此刻离着县城还不足二十里,也幸好是这样,才让探子们没有扑空。
“某认得你,寿春城中,就是你告知了本帅那个消息。”李芾从马上一俯身,打量了一番来人,他的记忆力不错,当然主要还得归功于对方明显的特征。
“制帅记得就好,小的此来亦是通报消息,前路已不可行,只宜速速回头。”
“怎么说?”李芾心里一惊,干脆停了马跳下来。
“六安县城失陷了,鞑子正在屠城。”
李芾惊异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一丝破绽来,让他失望的是,那个眼神里平静无波,没有任何的激动、愤慨或是其它的东西,他当即回头吩咐了一句。
“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待命。”
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李芾决定等待一下,等他自己派出的侦骑回报,来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毫不在意地打量起这只队伍来。
精神尚可、训练不足,这就是他做为一个老兵的直观评价,全军大约有一万人,在官道上撒出一条长长的纵列,大部分人明显没有经过战仗,眼神中透着兴奋和骚动,这样的兵顺风还行,一旦稍有不利可能就会崩溃,他们就算赶得及,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救援。
好在没有等太久,两个骑兵一前一后飞马而来,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