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的冬天比后世犹甚,元人的济南路总管府大堂内,生着数个火盆,依然挡不住侵袭而来的寒风,几个身穿铁甲的将校围着火盆不住地搓手跺脚,嘴里嘀嘀咕咕地。
“直娘贼,这天气,生冷生冷地,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可不是,听说城外的大明湖都冻上了,梆梆地凿都凿不开,走上去就一溜。”说话之人做了一个滑倒的手势,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你这厮又嘴馋了吧。”见他摇头否认,那人直揭其底:“不是馋鱼了,怎会去凿那冰面?”
“嘿嘿,你还别说,这湖里的鱼倒真是美味,数年前驻防此地,军营扎在函山脚下,俺们上官让俺带人能捞上这么大这么宽的青链子,弄回来也不煮,去了鳞用蒙古人的法子烤着吃,撒点盐、椒粉,那滋味啧啧。”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舌头转了一圈,勾得众人无不心驰神往,仿佛美味的烤鱼就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似的。
“只不知,还有没有命能吃着开春时的湖鱼。”
不知道是谁的一句话,将众人打回现实,一时间俱都沉默下来,只有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是谁说的,没命活到开春了?”
一个冷咧无比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吓得这些将校浑身一个哆嗦,赶紧离开火盆,在门边站成了一排,也不看前方,齐齐地抱拳低头,唱了个诺:“恭迎宣帅。”
一身明晃晃的山文铠,身披头蓬的雉奴一面走一面解开颌下的系带,将大红色的斗蓬朝后一扔,被一个瘦小的亲兵抱住,她拿着马鞭子挨个地打过去,在这些将校的铁盔上不轻不重地敲上一下。
“你们呀,让我说什么好,轻一点叫不知所谓,重一点就是动摇军心,纵然我有心饶过,你们指挥肯?”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大案下,却没有上去坐着,而转过身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们。
“元人没法过海,就得绕上好大一圈,说不准一个月都到不了,你们怎知就一定打不过?”
这些将校哪敢同她对视,想也知道,那张俏脸上必是一脸寒霜,这也罢了,身旁的两个亲兵看着年纪脾气可不主人还不一定怎样,他们一准就会出头,可宣帅的问话又不能不答,几个人没奈何,只得将那个嘴馋的家伙推了出来,谁让他勾起了众人的胃口呢。
“他们可是有二十万,俺们才多少人?”那家伙仍是低着头,语气也轻得像是从肚子里挤出来。
“二十万又怎的,当年在建康城下,鞑子足有四十多万,不也一样被打得屁滚尿流?”雉奴轻蔑的语气让这些汉军将领一怔,他们很想问一句,那次战斗你也有份?可谁也没有敢问出口,反而一齐抱拳答道。
“宣帅说得是,属下等知错了。”
雉奴没打算同他们吹嘘什么,那是一段让她回味无穷却又锥心不已的经历,见他们服了软,也就点到即止,在军营中厮混久了,好歹也知道一些御下之策,知道此刻不是立威的时候,必须专心对付元人的进犯。
“随他们来多少,能上得城墙的就那么多,多来几次也就没了士气,到时候咱们的援军一到,未必没有胜机,要紧的是现下,要做好被围上数月的准备。”雉奴一付打仗你们不行,守城你们也不行的口吻,让这些家伙凛然听命,因为他们都是内行,一听就明白,这个年轻的姐儿还真不是随口说说的。
进来之前,她就在巡视城防,宋人有一整套的城防要领,这些天下来,经过她的指导,已是无人不服,军中讲实力,没有实力随你是什么人也无人听命,一旦被认可,就算身为女子,照样能指使得他们团团转,还甘之如怡,或许就是后世所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异时空版吧。
“你们指挥呢?”她的问话让众人松了口气,这就等于事情过去了,说实话他们还真有点担心,会被这位年轻气盛的宣帅当众行了军法立威。
嘴馋兄赶紧答道:“俺们来了没多久,齐指挥就让人叫走了,听闻是南边来了什么消息,本是要寻你的,因你去巡城未归,事情又来得急,齐指挥就同他去了,这会子,怕是有半个时辰了吧。”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附和,雉奴看似毫无所觉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实则心里感觉有些不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不说话,堂上无人敢挑起话头,就在这种略显得有些沉默的气氛围,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而至。
一切都是草创,她这里就连守卫的人都没有多少,自然摆不会唱名喊进之类的官威,齐宝柱大步走进大堂,一眼就看到自己手下的那几个军都指挥使低着头,一付小心翼翼的模样,都是一同被提拔起来的老弟兄,他哪还能不知道这些货色的德性。
“这回又是犯了什么混?不必说,定是冲撞了姐儿,宣帅放心,下官定不会轻饶他们。”同雉奴不同,他上来就是一顿踢,几个躲闪不及的顿时叫苦连连,雉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想要看看他倒底打的什么主意。
齐宝柱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弄巧成拙,因为雉奴根本就没有想过处罚他们,他在每个人的身上踢了几下,然后冲她笑了笑:“不如让他们回营去各自领上十军棍,可好?”
没等雉奴说什么,他就冲着众人一瞪眼:“宣帅饶了你等,还不快滚!”
这些将校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望向堂上那个俏丽的身影,雉奴冲他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