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出身寒门,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对人世疾苦这四个字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
二十年前他的母亲重病垂危,他向亲友们借钱,但因为他家境贫寒,亲友们知道他肯定还不起钱,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
他被逼无奈,把自己卖给沈家为奴。
沈家的家主知道此事后,不仅借钱给他,还帮他联系上了本地的名医,为江母治病。
江远山在沈家当了一年的奴仆。
后来江母病愈,沈家的家主看出江远山是个有志向的人,主动把卖身契还给他,还为他消去奴籍,并通过沈家的人脉,助他进入军营。
江远山原本还有点担心沈家会挟恩相报,逼迫他为沈家办事。
可自打他进入军营后,沈家的人便没有再联系过他。
给了他恩情,却没有要他回报的意思。
沈家人的做法让江远山既感动,又惭愧。
再后来听到沈家满门惨死的消息,江远山心里着实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江母也为此大病一场,病好后她便开始吃斋念佛,想要为恩人积福。
江母是在八年前去世的,她临终前还在念叨沈家的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落得个全家惨死的下场,老天实在不公!
时过境迁,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年。
江远山原以为这些往事已伴随沈家的覆灭而被掩埋,却没想到会有人再度提及此事。
洛清寒对这些事情的具体细节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当年沈家的记住借过江远山一笔钱,那笔钱让江远山从人生最低谷逐渐爬出来。
那笔钱是江远山人生的分水岭,亦是他不能忘记的恩情。
江远山沉默了许久,方才心情复杂地问道。
“殿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洛清寒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道:“沈家家主是孤的外祖父。”
江远山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洛清寒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余光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江远山。
虽说沈家于江远山有恩,可那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如今沈家满门都不在了,即便江远山不承认这份恩情,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说到底,这一切还得看江远山本人愿不愿意念旧情。
洛清寒不吝于将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思考,若江远山不愿念旧情,他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江远山:“实不相瞒,家母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报答沈家的恩情。如今家母已经过世,微臣作为她的儿子,理应完成她的遗愿。”
说完这边,他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微臣愿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他的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他不仅答应出兵。
同时还向太子表达了臣服之意。
从今往后,他就是太子一派的人了!
洛清寒放下茶盏,上前将他扶起来。
“你不必客气,以后孤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他们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无需说明,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江远山让人为太子和萧侧妃准备好了客房,请他们先去休息洗漱,还为他们准备了非常丰盛的接风宴。
萧兮兮吃了个肚皮滚圆,心满意足。
吃完饭后,太子和江远山在书房里议事,萧兮兮则独自回房去休息了。
她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萧兮兮微微睁开眼睛,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发现是太子,便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洛清寒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明早孤要和江远山带兵前往磐云城,这次是要打战,不方便带女眷前往。你安心待在沉宝县,等孤办完正事后,会派人来接你。”
萧兮兮睡得真香,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等到次日她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身边空无一人。
萧兮兮坐起身,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她好像记得昨晚太子说了些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候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立即推门走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萧兮兮问:“太子呢?”
丫鬟如实回答:“今天天刚亮,太子和江大人就带着兵马离开了沉宝县,太子临走前还叮嘱过奴婢,要奴婢好生照顾您,您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奴婢说。”
萧兮兮猜测太子应该是去了磐云城。
赵贤、萧凌峰、大皇子、常公公、以及两千玉麟卫全都在磐云城内。
太子不仅要抓住裘远,还得把这些人救出来。
萧兮兮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掐算,想知道太子这次出门是凶是吉?
掐算出来的结果还不错,是个吉卦。
根据卦象先是,太子这次去磐云城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但总体而言结果是好的。
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萧兮兮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当咸鱼了!
她美滋滋地吃完了早饭,然后在一群仆从的簇拥下离开江府,在县城里到处闲逛。
她先是把城里卖吃食的铺子都逛了一遍,然后打算去买些话本消磨时间。
萧兮兮让仆从们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走进书铺。
书铺老板正在算账,见到进来个小娘子,还挺意外的。
在沉宝县这种小地方,女子大多不通文墨,特意跑出来逛书铺的女子就更少了。
老板见她穿着打扮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