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文明自古靠天吃饭,如遇大灾,再强大的王朝也要受到影响。在生产力较低的情况下,很多朝代的衰落或灭亡,都是由天灾引起的。
偏偏自从昌平九年,这天下就没太平过,西北大旱、淮南洪涝,巴蜀瘟疫横行,临洮飞蝗漫天,江宁地火爆发,江浙大雪成灾。大灾小难无以计数,自是饥民起义,流寇横行。
面对这种复杂情况,换做其他朝代只怕早已倾覆。
好在大雍得国最正,立朝也只三十余载,军武完备,吏治清明,拆东墙补西墙,尚可勉力维持统治,但也不可避免的有了财竭力尽江河日下之态。
于是,民间便有了传言,都说先帝德行有亏,得罪了上苍,才被降下灾祸。要不然,两年前为什么在一日之内连下三道罪己诏?连自己也在那场京师地动中驾崩?
说来也巧,待到当今登基,改年号为永泰,情况瞬间好转。起码,太严重的自然灾害竟没有之前那般频繁了。
这便加快了流言的传播速度,官府想管时,已是有心无力了。
永泰二年的北方还算平静,甚至小范围的迎来了丰收,倒是让风雨飘摇的大雍稍微有了喘息之机。
但前些年的动荡,已经让太多的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官府的赈济只能是杯水车薪,于是,凡是有些规模的城镇,都免不了发现一些流浪乞丐的身影。
可这年头,谁过得都不容易,这些乞丐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昨日刚下过雪,怀庆府郊外都被覆盖,白茫茫一片,西风夹带着冰渣在郊野肆虐,冷得刺骨。
温柯捂着胸口,在寒风中奋力奔跑,破烂草鞋早就丢了一只,空荡荡的肠胃也在这时起了反应,一个劲儿的往上反酸水。
但他仍在往前奔跑,身后几个同样蓬头垢面的乞丐紧紧跟随,一边追着还一边喝骂。
突然,温柯一个踉跄,身子整个栽倒在地,他刚要起来,背后便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身后的几个乞丐已经追上来了,其中一个正好骑在他的身上。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小崽子,敢抢爷们的东西,你是活腻了。”
“明明是那家好心的大娘给我的饼子。”温柯喊了句,可他毕竟身小力弱,无论怎么用力挣脱不开,这时已经有人开始扒他的衣物。
他一咬牙,顾不得疼痛,扭动着身体,掏出怀中的干饼子,凶狠的往嘴里塞,就算被打死了,也不愿将东西交出去。
那几个乞丐到底动作慢了些,等发现时,那不大的一张饼子已全部进了温柯的嘴里,噎得他直翻白眼。
几人大怒,手中的力气加重,坐在温柯背上的中年乞丐也是怒极:“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今天爷打死你。”说着,从身旁操了一块石头就要往身下人脑袋上砸去。
也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将那半颗人头大小的石头击飞了出去。
“谁?”几人一惊,转头四顾,这才发现,方才追得急了,竟跟着小崽子跑到了城外坟场,四周除了几棵枯树,入眼的都是密密麻麻被白雪覆盖的坟头。
“咳!咳!”似乎为了回答他一般,前方传来一阵咳嗽声。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枯树下,伴随着咯吱咯吱冰块碎裂的声响,一座坟堆上的积雪正在起伏蠕动,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啪”一声脆响,一只大手从雪堆中伸了出来。
“鬼、鬼呀……”虽明知是大白天,可面对这样的事情,又处于这样的环境,换谁不心惊?更何况几个坏事没少干的恶乞丐了,当下也顾不得倒在地上的温柯了,几个人惊叫着跑远了,连头也不敢回。
温柯一直趴在地上,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加之噎得狠了,正自难受,当然没看到这诡异的情况。
可那声带“鬼”的鬼哭狼嚎听得清楚,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中不由一惊,
急忙抬头,正好看见前方坟堆中冒出来的一颗大光头。
可能是出于惊惧,亦或者是因为方才遭受的那顿毒打,惊骇之下,他却是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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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风吹起遍地的雪粒,在旷野中形成了一片片白色的雪雾,年久失修的破败房屋,哀怜地隐现于松柏荒坟之中。
篝火的光摇晃着,跳动着,照着周围的景物,时明时暗。四周的墙壁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而且破败不堪低矮难看,由几根木头支撑着不让它倒下,许多块破布糊在窗户上,呼呼作响。头顶破洞灌进的风雪,打在人脸上,冰冰凉,只有面前的篝火,才稍微带来一些温度。
温柯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火堆旁盘坐的和尚,他惊惧得险些跳起来。
此时,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正是那和尚,只听他道:“贫僧昨夜留宿郊外,没想到一入定竟然忘了时间,以至于被冰雪盖住,吓到了施主,真是罪过。”
温柯惊魂未定,可眼睛瞥向和尚身后,看到那道长长的影子时,才稍微放心。
“没、没事……”他慌忙摆手,可此话一出,脸上顿时胀得通红。
他自认口齿伶俐,要不然也不会在漫长的流浪生涯中总能讨要到食物。
可也许是因为和尚的现身方式太过特别,他一对上和尚那双带着暖意的眼睛,竟几乎连话也说不出了。
温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边的和尚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尴尬,脱下一只鞋,又从包袱中取出针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