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人家对春天特别的敏感,仿佛一夜之间,田野里就长满了新绿,这些新绿大多是可以吃的野菜,荠菜、马齿苋、野芹菜等。
这些野菜给村民带来希望,几乎家家户户的媳妇孙女们都挎着篮子,身影在山野间随处可见。
张沁儿她们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相比起来,她们家的情况比大多数村民都要好,毕竟还有一大块的白菜萝卜地可以采摘,但是一个冬天过去,这些萝卜白菜不说吃腻了,也快吃完了,正需要新鲜的野菜来补给。
野菜很鲜嫩,而且很多,几乎是今天被采完了,明天早上又是一大片长出来,茂盛的长势令人心喜,再过不久,木槿花和香椿等野菜也要长出来的,丰富了大家的菜篮子。
女人们想着法子做出好吃的饭菜,而男人们也没有闲着,这个时候,烧砖砌房子的事情也要暂时告一段落,因为家家户户都要抽部分人手,跟着张老头将整个富足村的地形都走一遍,然后选位置挖水库开渠沟。
灌溉对于农作物来说,是一件尤其重要的事情,所有的村民都悉心注意这个问题。
张老头是有一定的河工知识,很快就选定了两个位置,都在山脚下的洼地,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地势比开垦出来的官田要高很多,这样便于蓄水和放水。
选好位置,就要开始干活了,活计有些繁忙,除了挖出水库来,还要挖渠沟,怎么才能够更好的照顾到自己家的田地,也成了一件颇具争议的事情。
即使在前世时,张沁儿也曾听奶奶说过农村抢水的事情,一般是谁在村里说的上话,谁家的田地就先能够用上水,而那些孤儿寡母没有势力的人家往往就要倒霉了,若是风调雨顺还好,若是遇上干旱的天气,一年的收成就是问题。
所以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谁也不敢松懈,张老头心里自然也有一杆秤,对于做了一辈子农民的他来说,有些事情可以大方,而有些事情则必须强势,他设计渠沟时,优先自己家的田地,然后才公平的分配其他人家的。
可惜即使张老头自认为他很公道了,还是有人家不干了,这天,村尾的冯家就过来找张老头。
冯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媳,还有一个孙女,在人数上,属于中等的,今天就是带着大儿子过来的。
冯老头先是给张老头行了一个礼,恭敬的叫了声:“里正好。”
然后就开始开门见山了,他的来意自然就是和渠沟有关。
“里正,你也知道我们家田地在什么位置,只是按照现在的渠沟来,以后我们家用水可不方便呢!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把渠沟弯一下,这样正好从我家的田地中间流过去。”
张老头无需思索,整个富足村的地形都在他脑袋中,于是说:“你的情况我也是明白的,只是你也要明白一件事,从你家田地中间过的话,在后面会遇到一块石头地,那块地本来是废地,挖渠沟的话一来费力,二来容易渗水。”
冯老头面色开始泛红,这些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了自己以后用水方便,他还得争一争。
“里正,这些我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我们绕过那块石头地,不就行了吗?渠沟弯一些也是没事的。”
“我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石头地是一个问题,二来就是地势高低问题,你那块地地势低,从你那边过的话,以后做成水田时,怎么放水呢?你家的地都淹了,别人家的地还是干的!现在挖的渠沟是对每个人都很公平,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渠沟从你田地里面过,那么其他人家会不会更加麻烦?先不说现在的渠沟是已经定下来,大家都没有太大的意见,如果临时修改,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意见。”
冯老头急了,忙说:“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我白白吃亏啊!”
张老头正色看着他,才说:“哪里让你白白吃亏?你自己也晓得,除了那些租的官田有些用水不方便外,你自己开垦的荒地可有不方便的?再说了,官田也就今年种大豆养养地,到了明年,可是要种水稻的,我们都没有种过水稻,但是也看过人家的水稻田,等种了水稻,就算渠沟不在你家田地附近,也是没有关系的,一块地连着一块地,放水还是很容易的。”
冯老头还要再说什么,张老头又说:“再说了,那些地总是官田,你有两个儿子,难道还想租地一辈子吗?现在开垦就算自家的,虽然地势不算好的,但是今年多干活,来年土地多了,也就不怕了。”
冯老头犹豫了一会,看着张老头那张严肃认真的脸,知道是自己再说什么都不成的了,于是只好说:“那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唉,慢走。”张老头送他们出了门口。
等出了张家的大门,冯老头的儿子就忍不住说话了:“爹!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年轻人总是受不得委屈的,之前碍于里正和自家爹没有开口,冯老大也只好忍耐着。
冯老头瞪了儿子一眼,怒吼着:“不算了还能怎么样?”
冯老大嗫嚅了一下,又说:“里正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我看找他说是没有用的,还是找其他人一起说说吧,对了,在我们家旁边的地不正是田家的吗?那田家当初可是和张家争过里正的,我想田家一定会出这个头!”
经过儿子这么一说,冯老头也后知后觉起来,想想是这回事,于是又带着儿子匆匆去了村头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