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晔和叶云归应该谈得差不多了。
沈宛微微颔首,由丫鬟服侍着穿上织锦镶毛斗篷,绕过抄手回廊,一步步往书房走。虽说穿着厚底木屐,一路走来,那青缎粉底小朝靴上还是积了一层雪。浅碧忙蹲下身子,掏出帕子替她擦拭鞋面。
沈宛倒是不太在意,缩回了脚,“走了一路,倒不觉得冷。”院子外,团团守了二十几个护卫,将书房守得如铁桶一般。
“二小姐,您来了!”早已守在外头的小厮迎着她进了院子馔ù:“二小姐来了!”
沈晔眼中一亮,笑着对叶云归解释:“是我的小女儿,许是有什么事情找我。”说话间,一个穿着石青银鼠褂,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鸭蛋脸儿,皮肤白皙细腻,乌压压的青丝挽成了元宝髻,戴了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
叶云归难掩吃惊。
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双大大的杏眼,幽深难测,看他的眼神,非常平淡,似乎毫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他。沈宛心里吃惊不已,她早已听说叶家公子是名满京都的美男子,却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俊美秀雅。他的身材修长挺拔,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气息。朝阳般耀眼的脸孔,仿佛让这个屋子,都明亮起来。二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一个光华内敛,一个平淡如水。
沈宛上前行了个福礼,“见过叶公子。”叶云归拱拱手,算是回礼,却忍不住暗中又打量了她一眼。
这个女子,就是之前为了周二公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沈家二小姐?
沈晔和叶云归已经说了大半个时辰的闲话,只是他名义上是叶云归的长辈,又交情不深,有些话不好深说。反倒是自家女儿这样的平辈说出来的话。也许能让叶云归听进去一字半句。他早就暗示过小厮,是以等到沈宛一入座,还没说上几句话,外头就有小厮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侯爷。外头来了客人。”
沈晔点点头,冲着叶云归抱歉的笑:“我去去就来。”待他非常的和气。
叶云归是做小辈的,忙起身,欲亲自送沈晔出去。却被沈晔按住,“你且坐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至始至终,沈宛都没有动弹,甚至垂下眼,闲散的吹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
叶云归此时若还是猜不出沈晔的用意,就是呆子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离开,想让自己和这位沈家二小姐独处!他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一个大家小姐和一个外男这样独处,若是传出去,名声就全完了。
一瞬间,叶云归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可他也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衣袍,然后站了起来。“叶公子走的有些早。”一直没有抬头的沈宛忽然冷不丁出声,微微笑道:“我父亲的确有意让我们说说话,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找你来了。”
叶云归眉头微蹙,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眼。身子微倾。站在门口,似乎随时可能夺门而出。他看着沈宛那玉兰花一样娇柔的面庞,还真猜不出来她想做什么。若自己是周景年,也许这沈二小姐这么做还有理由,可他们素未谋面......
“我听说,你昨天去了镇北侯府拜年。”时间宝贵。沈宛也没心思和他绕圈子,“据我所知,叶家和周家平素并没有什么往来,公子怎么会突然登门呢?”这话问得有些冒犯。可叶云归却神色不变,只是目光飞快从她身上掠过。“不知二小姐有何见教?”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
沈宛自知自己穿越而来,和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相比,在说话方面的艺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是以她从来不打花腔,一如既往的直接:“我听说你想去嘉峪关。”说着,她深深看了叶云归一眼,“不知可有此事?”
“是有这事。”叶云归虽然错愕,却并不算出乎意料,当时沈晔也在场,沈二小姐知道这事也就没那么令人震惊。不过,沈晔会将这种事情说给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听,还是让人费解。他斟酌着说道:“祖父身子抱恙,为这事家父焦急不已,特命我送些药材过去。”
沈宛点点头,秋水一般的明眸望过来,“原来是令尊的意思,我还以为,是你一时冲动呢!”一派天真浪漫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的是多么重大的事情。不过,下一刻,话锋一转,“只是我想,令祖父身子一向坚朗,怎么会突然抱恙呢?”
叶云归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诧。
从沈家二小姐进书房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对劲,到这一刻,他更是震撼不已。他从来没料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小姑娘这样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这些事。更奇怪的是沈晔的态度,似乎对这个女儿非常的器重。念头闪过,他忽然想到了这些日子听到的传言。
听说沈二小姐和周家走得很近。那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当初这位二小姐的刁蛮任性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对一个曾经追到庙里去求嫁给周景年的女子,周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感才对。可他却听说沈二小姐不仅和周夫人的侄女来往密切,周夫人对这个晚辈也很是喜欢,时常吩咐身边的妈妈送一些东西过来。
难道,眼前这位女子,和周家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往来?
一念及此,叶云归看她的目光就变得郑重起来,甚至从门边走开,坐到了她对面的太师椅上,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有人在马上动了手脚,趁着我祖父巡视的时候,惊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