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晔正专心致志的说服她,并没有留心她的脸色。
见沈宛不说话,沈晔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我也舍不得你远嫁,一旦出阁,也不知几时才能见上一面,我膝下只有你们两个女儿,只盼着相见时还能见上,若是你们都嫁出京都,那我怎么去见你们?”有许多女儿家,远嫁之后,终其一生,也只能与父母见上一面。
沈宛心里一酸,点点头,“父亲,我听你的。”
沈晔立刻高兴起来,“你的婚事已经定了,待我为你姐姐说一门亲事!”
“您可别再乱来了!”沈宛忙说道:“这次一定要好好相看,长姐温柔娴静,到时候提亲的人应该不少,可得打听清楚才是。”沈宜性子绵软,沈宛一直很担心她嫁得不好,而沈宜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逆来顺受,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意识,如果遇到待她不好的夫君和婆家,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好好好。”这一次,沈晔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也许是做成了小女儿的婚事让他颇有成就感,精神十足,“你好生养着,镇北侯约了我喝酒。”
沈宛高烧刚退,正觉浑身乏力,闻言点点头,“您去吧。”等到出门时,冷风一吹,便觉眼前一花,全身一软,跪在了地上。
“小姐,您怎么了?”不远处的绛紫和青萝几个人纷纷簇拥上来,搀扶她起身,“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也不待她说话,绛紫已转头吩咐小丫鬟,“去吩咐婆子,抬软轿过来。”然后扶着沈宛回到了花厅,服侍她在榻上半躺着。又找了小被子来为她盖上,担忧道:“小姐,您还好吗?”
“我就是有些晕。”沈宛笑了笑。苍白的脸色越发刺目,绛紫见了就心酸,不由拭泪道:“您怎么会突然落水呢?”
沈宛脸色微僵。
落水前的种种,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片段都显得那么清晰。她还记得周北慕对她的冷嘲热讽,二人甚至为了周景年大吵了一架。当时。尽管正在气头上,说了一些不妥的话,不过沈宛似乎的确嚷嚷了。她不喜欢周景年,对他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落水后虽然意识模糊,却记得被周景年拉出水面,抱到船上......那个时候,她的鼻间满是青竹的气息。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按照周景年跳水的速度来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时她扯着嗓子和周北慕吵架时,周景年就在附近?如果是轻声细语,他或许会听不真切,可她和周北慕争锋相对,彼此都振振有词,尤其是她。气得失去理智。几乎是大吼了一顿,周景年可能听不见吗?
啊呜。真真是丢人啊。
不过,为什么到最后,沈晔和周家会为他们定亲呢?难道因为周景年抱着她上船,有伤风化,为了她的名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么想来,周景年本人完全是无辜中了一剑,仗义救人,还不得不娶一个原本很厌恶的人......
的确是厌恶不假吧?
甚至连局外人周北慕,在初次见到她时,看她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可见沈宸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了。至于后来......沈宛耳畔不自觉的浮现了周北慕说的那句话:我喜欢你。
当时,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来说这句话的呢?
沈宛缓缓垂下头,看着被面上盛放的牡丹。指尖划过光滑的缎面,沈宛突然觉得,方才,她不该贸贸然答应这门亲事。
有些事,她也的确需要弄明白。
“当时,我落水以后,隐约记得是周二公子将我救了起来。”沈宛旁敲侧击,隐晦的打听着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藕香榭。”
绛紫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可沈宛是她的主子,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小姐,当时我和绿萝在岸边,见到您躺在周二公子的怀里,您和周二公子,以及周大公子,身上都湿透了。周二公子抱着您跳上了岸,一路往藕香榭走。我和绿萝吓了一跳,想要照料您,却被周大公子拦下来了,说他们自会料理。接着周大公子吩咐下人去请太医,我和绿萝两个人被安置在藕香榭旁边的耳房里,只见到两位公子还有江家大小姐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后来,镇北侯夫人也赶过来了,我和绿萝就更不敢冒头了,只隔着窗户看外头的情形......后来镇北侯夫人和江家大小姐出去了一趟,我想着您身边只有周家二位公子,不太妥当,就偷偷跑了出去,半路上又被周家的妈妈拦了下来......”她说着,神色有些愧疚,“是我无能,竟不能随侍您左右。”
“与你无关。”沈宛拍了拍她的手,虚弱的笑了笑,“毕竟是在镇北侯府,你们走动自然不便。”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拦着她的丫鬟呢?
至于周夫人带着江清颐出去,十有*是找个僻静的地方问问江清颐前因后果。毕竟周家公子抱着沈家小姐进了藕香榭,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江清颐心直口快,又是周夫人的亲侄女,周夫人自然信任她。不过,如果当时周景年在附近的话,那么,江清颐应该也在附近吧?
那她和周北慕的那场争吵......
沈宛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也相信,江清颐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她生在世家,应该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况且,她们是知交好友,江清颐应该不至于把这件事告诉周夫人。但是,周景年抱着她一路走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