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继续语出惊人:“太史家族的死了没?”
副官吸一口气:“公子尨和小公子被咬伤,公子尨似乎无大碍,小公子倒是中了金鱼怪物的邪气。”
“你说谁无大碍?”李大人微微蹙紧了眉头,表情十分惊讶好奇。
“公子尨。”副官见李大人有点儿茫然,小心翼翼补充,“二老爷的独子,大人您忘了?”
“被金鱼咬伤,居然没死。”李大人手指灵巧地转动着毛笔,微笑道,“我得去会会他。”
“大、大人您说什么……?”
“哦,后来呢?”李大人继续追问。
“后来似乎是星辰塔画了黄符才暂时镇压下去。”
“又是她啊。好,她还是很厉害。”李大人的笑容堪称玩味,接着问出另一个禁忌话题,“你听说过金鱼族人下葬的位置吗?就你说那个什么,乱石山?”
“大人怎么提起了这个?”
“来来,快讲给我听。”李大人很不耐烦。
“这……”
副官只能自我安慰,李伦裴大人可是风临城的元老,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一反常态,突然询问大堆鬼怪问题。大人的每句话必定有所指向,甚至早有了某种全盘打算,只是身为下属了解罢了。而他职责就是全力辅佐,怎么可能提出质疑。
“西城门外有一座乱石山,埋葬了当年灭异死者的尸骨。”
李大人低头沉思,微微露出缅怀的笑容:“最近乱石山有什么传闻吗?”
“这……”副官深吸一口气,“属下听说,乱石山埋葬的金鱼族亡灵阴魂不散,总想要进城复仇。曾经有过尸骨搭车进城的传闻,不知真假。还有人说乱石山上长了一棵鱼头果树,有亡灵蹲在树下以金子引诱,拦截过往车辆。大人突然问起这些是要做什么?要不要属下去调查明白?”
李大人迅速说:“不用你调查。我听听就行。还有呢?风临城最近还有什么传闻没有?”
“大人想听哪一种传闻?”
“比如某种吓人的预言?”
“大人说的是,天璇阁变?”
“对!”李大人击掌笑道,“就是这个。”
“属下惭愧,平日心系海防,不太了解天璇阁变的预言。只知道相信那十六个字的人都心慌意乱,有不少人全家迁移了。”
“啊,都跑了啊。”李大人冷笑着,有些摇头晃脑,“要跑快跑,跑慢了走不了。”
“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李伦裴抖擞了精神,可他脸上肤色苍白到有些吓人。
海防驻军常年风吹日晒,早就面色黑黝。也不知道怎么的,李大人在海娘娘岛上黑咕隆咚的树林里摔了一跤,吓白了的脸色始终不恢复成日晒的肤色。
“大人……在想什么?属下愿为大人分忧。”
“我在想什么时候进风临城比较好呢?”
“大人这是要——向太史府述职去?”
“哎呀我就是想进城啦。”
“这……”副官根本难以回答,他身为一名下属,怎么可能左右上司的行程,“若大人要回府述职,当然是……时间由您决定啊。”
“那就明天?”李大人眼睛一挑,看得出来他非常迫不及待了。
副官抑制不住地想着,李大人是怎么了?言行举止可真奇怪。为何突然提出明日要回去述职?且不说若非紧急情况或太史府召回,身为海军统帅的根本不能擅自做主,就说他要回太史府说些什么?难道这位顶头上司的某些谋划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
虽然疑虑重重,副官还是表现出了忠心耿耿,压抑了疑心的进一步滋长,禀报道:“大人若想明日回城,那必定是军情万分紧急。可眼下海盗并未对风临城海岸线发动进攻,难说是紧急情况。依照太史老爷的命令,大人需要先禀明缘由,得到太史府的文书之后才可进城。”
“真是麻烦啊。”李大人沉思了片刻,倒也没继续坚持下去,而是突然转变了态度,“其实也不着急。正我挺累的,休息些日子,看看城里情况再说。”
“那属下这就安排大人沐浴休息。”
“不不,”李大人连忙摆手,“你出去就行。我自己待一会儿。”
“这……”副官只好退出营帐,心里不停道,大人是不是在海娘娘岛的丛林里摔了一跤撞到脑袋,神志变得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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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哒哒响、车轮咕咕转,金乌神使入城时站在街道两旁跪拜的人们阵阵欢呼,都掩盖了风临城的四周——地平线上、山林中以及身后的东海洋面——蠢蠢欲动的隆隆声。
风临城墙,一墙之隔,内安外危。
这一夜,星辰塔所听到的边境隆隆声,是很多风临人没有听到的。因为街道上充满了各式叫喊:
“金乌神使来啦!”
“金乌神来啦!”
“风临城有救啦!”
身后是边境线上山崩地裂一样的轰轰隆隆,驱车翻越风临城以西边境上的险俞山,驾车人行色匆匆,一男一女骑着马相随。从进入险俞山到驶出山口,狭窄道路两边的树林中、山崖上、谷壑里等等所有地方,如果停下马车并静下心来倾听,很容易捕捉到千奇百怪的“稀稀簌簌”声,只凭声音难以分辨究竟是些什么,倘若是个懂行的养虫人,或许能辨别出其中有虫子啮食树叶的沙沙沙,有千足万足整整齐齐爬过山岗石块的哒哒哒。
这些声音不仅仅来自于虫子,还有千奇百怪的凶猛毒兽,其中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