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心里叫苦连天:我可不知道十金乌阵长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再说我有其他安排,现在要找的是不该是十金乌阵,应该是百灵夫人呀——唉,都怪我自己,贪睡睡了个大懒觉,现在又被拦在门口浪费时间,百灵夫人的马车估计早就出了风临地界了吧?
辛林当然读不出来祁北嚎叫着的心声:“……我和徐兄想着,保护全城子民的安全当是第一要务。如今神使大人终于来了风临城,大家都十分期盼神使大人能庇佑全城,彻底破除天璇阁变的预言,抵挡百虺入侵。大人都不需要上街去转,单看太庙门口就排了好长的队伍,大家都希望得到您的庇佑呢。”
两人的邀请可谓十分真心且恭敬十足,可惜祁北并不上心,反而觉得耽误工夫,只是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眨眨眼睛:“门外真的排了长队?都是来找我的?”
“对。不仅太庙外排了长队,大街小巷上都是人们欢呼相告,大家都说:玄通居士散布三日城毁的说法之所以被破除,全是仰仗神使大人一手保佑。”辛林微笑着称赞,“神使大人不如随我俩出去看一眼便知。”
“这……”虽然祁北心里美滋滋的,可忍不住在心虚啊,管他呢,心虚归心虚,好奇心更加按捺不住,“要不就去门口看看?”
徐辛二人对看一眼,都笑了:“大人可得小心。”
“小心?”
当然要小心!
太庙大门口挤满了想要望一眼金乌神使长了什么模样的人群,大家纷纷提着最甜美的瓜果、捧了最美丽的鲜花甚至直接奉上银两,把金乌神使当成庙宇中的塑像来上供。大门只开一个小缝,早已候在外面的庞大人群就一拥而上,高呼着——
“金乌神使出来啦!”
其中大约有一半的人杂乱无章地喊着:“神使大人救救风临城”、“打败百虺”、“破除十六字预言”之类,而另一半则为了不同的目的前来,譬如:
“神使大人,我家想求一个孩子,您帮帮我吧!”
“神使大人请救救家父病重!”
“神使大人,我要求财——”
“神使大人,怎么能让赵小姐回心转意?”
“神使大人,保佑我中三甲啊……”
“神使大人太帅了!!”
这些可怕的、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字眼!
祁北被姑娘们抛来的鲜花击中,逼得连连后退,双手拉着“霍”的一声关上大门,后背紧紧顶住入口,不让那些疯狂的女子挤进来。这下,他终于读懂了徐奕和辛林的笑容。
门外的人都在搞什么?求孩子不该找送子观音去?考科举不该求文曲星去?还有财神爷灶神爷月下老人呢,怎么都挤到自己门外了?还有说什么,说自己什么来着——“帅”?真的假的?!
“大人可见,大家在门外等了一夜,有多么心切。”徐辛二人忍不住笑道。
“真的等了一夜啊?”祁北扑打下来落在肩膀上的鲜花,很同情彻夜不睡觉守在门口的人们。想来他就是个驮着金乌神的云驹,管不了送子发财这些杂事儿,更不想莫名接受什么姑娘的花。
“说起来这些栀子还有百合,看上去都新鲜得很,大概是姑娘们起了个大早,专门采摘下来送给神使大人的。”徐奕和辛林跟着祁北“沾光”,面目上也被扔了好多鲜花,以致于不得不躲闪免遭砸中。
“辛林兄,我记得风临城里上一次女子们满城抛鲜花,是公子季的成人礼上。咱们两个靠着公子季比较近,好像也是刚才的情况。”
辛林意味深长笑了笑,看着祁北道:“风临全城女子更换仰慕对象了。”
祁北可一点儿笑不出来。抛鲜花代表着什么,他当然清楚,可不知怎么着,眼前总是出现百灵夫人窈窈窕窕、冷冷清清的模样,相比之下,别人扔过来的芳香扑鼻、娇艳欲滴的花朵就好像没除皮的榴莲一样扎手还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味道。要是百灵夫人向自己抛一朵鲜花,那可就——
噌的一声,他又脸红了。
这可不行,不行,百灵夫人那高高在上女神一般,怎么可能给自己送花,要送也得自己给她送啊。再转念一想,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可真是遗憾,都没来得及好好送点漂亮的花。
于是,祁北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在徐奕和辛林看不懂的眼神下,一会儿厌恶、一会儿期盼、一会儿害羞、一会儿懊恼后悔。
对呀,包子都送了,怎么就没机会给她送个花儿呢?
当然,他对她的爱慕是矜持而有分寸的,不像门外那些不明真相而疯狂追逐的女子一样拿花砸人。
“金乌神使,”徐奕好奇问他,“门外那些有求于你的人们,你打算做些什么?”
“我……”祁北连连哀叹。
唉,单一个百灵夫人都叫他忙不过来,太史府有求于自己、全城百姓有求于自己,可他分明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扮成金乌神使,什么牵红线啊、治病救人啊、保佑中状元之类,他根本做不到啊。这下面子可往哪儿搁?
门外嘈杂的声音还在持续发酵,不过大部分已经汇成一股叫人听不清楚的洪流,其中有几个听得还挺清楚,比如这其中有个老妪哭喊金乌神使的名字,悲戚诉苦,原来她年纪已大,独子患上无法医治的重疾,眼下正危在旦夕。祁北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听着心里就很痛,觉得那老妇人跪在地上给自己一个小辈磕头实在可怜,差一点儿忍不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