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为了赶来风临城给太史府上演戏目,百戏团的人舟车劳顿,一路上艰难险阻,难关重重,数不胜数,终于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分,全员在风临城胜利会师,祁北的小师妹没少抱怨旅途的危险。眼下,大师兄、二师兄和小师妹,大约都睡着了。
而祁北,为着某个不好意思说口的原因,辗转反侧入睡不得呢。
一想念起那四个字的迷人名字,他的后脑勺就跟着一揪揪的疼,火辣辣的,扯着他浑身皮肤,大脑更加不清醒,晕晕乎乎,唯一十分清醒感受到的,是胸膛中的心脏怦怦跳的猛烈。
可是——
唉,马脸,胎记。
只要思维稍微一清醒,他立刻又开始想秦挚敌意十足的恶评。那,可是当着百灵夫人的面儿说出来的啊。
好不容易平息了夺命般的一阵痛,祁北浑身乏力,他干脆倒在地上,再看夜空,胡思乱想着,她现在睡觉了吗?如果没睡着,是不是也在看这星空呢?她识得天上的星星都是些什么吗?唉,幸好我还不在她身边,万一她问起那颗星星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在她面前,也显得太无知了。
闭上右眼,他伸出稍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向夜空中的某一颗星星。
或许是巧合吧,也有可能是天意或者命运,如果此时有懂得星象的人在祁北身边,会告诉他,他在成千上万星星之中挑出来的那一颗——天璇阁星象的最后一颗星终于缓缓爬上苍穹,末星归位。
等待星象重组,耗时漫长,转眼之间,十年已过。
等待下一次金乌神降临,时间似乎遥遥无期,风临城的人们都没有了耐心。
眼下正值夏源之地九鼎国中,位于东南的风临城遭遇“天璇阁变”的灾难之时。
现在的祁北,暂时还不懂得这些。
天璇阁对应下的人间,风临城主太史老爷的府上后花园中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隐藏着一座神秘的星辰塔。
塔顶层一闪而过的黑衣女子身影,载着整座城市都不愿提起的曾经。
这可是太史府,乃至整座风临城的禁忌话题。
星辰塔周身围绕着变化莫测的旌旗阵,以往来说,可以变幻出莫测的迷宫,甚至把闯入者大力弹出去,从而阻止任何不受星辰塔主欢迎的人——甚至是鬼怪的入侵。可时值风临城易主的动荡年份,乱世山的狡猾女鬼化作金鱼,不仅顺着暗河道游进了风临城,甚至找到了通往太史府活水池的门路,不必多说,对旌旗阵发动一番进攻之后,成功登塔。
自从玄宸亲手把乱世山女鬼打下星辰塔、逼出风临城的那一天起,她就疏于打理旌旗阵这道被攻破的防线了。
“天璇阁变,百虺(hui)入城,日落之前,三人丧生。”
玄宸开启并无血色的干裂双唇,为了等待金乌神神启,她在星轨面前匍匐下跪,祈祷了太久。
十一年前,东海金鱼族登岸。这帮蛮荒渔民,差点搅乱了风临城。
十年前,也就是金鱼族登岸一年后,一场声势规模浩大的“灭异”爆发了,数以千计的金鱼族人成了刀下亡魂。
风临人相信金鱼族人是深海鱼所变成,以杀死普通人的方式——比如刺入心脏等,不会起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砍掉他们的头并集中焚烧。至于残缺的尸骨,用长长的马车队运到城外西边的乱石山,草草埋葬。
此后,风临城终于得到了长达十年的平静和繁荣发展。
然而,与金鱼族就此结下的仇恨,是一颗不会死亡的种子,在暗无天日的土壤中深山扎下了根,终究会有一日破土而出。
黑衣女子披着一头乌黑的及地长发,头戴金冠彰显了她身为金乌神女使的身份。轻轻翘起手掌侧方长出来的第六根魔指,面前的星轨缓缓转动、贴合,天璇阁变星象归位。
“起。”
她用法力逼灵魂出窍,飞去了风临城西边的乱石山——
看吧,乱石山一夜之间长出来挂满会吟唱的鱼头果的妖树,进城的道路上洒满了黄金,引诱人上当好骗取马车进城,不就是金鱼族亡魂即将破土而出的证据吗?
今日,真是个十分巧合的时间。
天璇阁变星象组成的日子,就是巨变开启的时刻。
那个数百种魑魅魍魉进入变,百虺入城,好像是专门为了登台演出这一场大戏似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戏台上的演员都位了。
“百虺入城啊……”
黑衣女子看了眼枯死的树之上妖艳的金黄色鱼头果,那可都是死去的人头颅。
百虺,仅仅是乱石山的亡灵吗?
如果事情真如此简单,她倒不需要害怕,过去的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乱世山的动向,凭一己之力压迫亡灵入土,假若被逼到最后防线,她打算重新启用金乌神在风临城遗留下来的上古阵法,让定位于风临城周围的十只金乌石像重见天日,这足以抵御金鱼族恶灵的入侵。
她抬起手,用多出来的第六根手指一手指着上方夜空,天幕上除了天璇阁变的星象群,还闪耀起了更多的星群。
天空九分,传说之中只有从世界之神的居所才能看到的,覆盖夏源之地九个国度的九鼎棋盘子,缓缓展现。
第六根魔指点过之处,期盼的东南方向,出现了风临城的微型棋盘。
形势不容乐观啊。
看那棋子厮杀的盘上,危险的已经不是太史家族内部的五枚棋子争斗,不是从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