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抓着吴姨娘,细细问了那些药丸子能值多少钱,算着一年能卖多少,大致有了数,回去和米瞎子再仔细算过一遍又一遍,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这么一算,也是,咱们山上这些药丸子,确实是好东西,师门有人下山,头一件事就是多带些药丸子,万一路上病了,或是遇到病人,就能用上,可咱们怎么就没想起来这是条财路呢?”
“因为咱们没人钻进钱眼里。没有生意人。”米瞎子团成一团坐在圈椅上,闷闷道。
“也是,唉。还有那棉花,真能赚钱?”乔先生看向米瞎子。
棉花的事,她问吴姨娘了,吴姨娘说,那棉花是新东西,棉布更是新东西,从来没有过的,到底怎么样,实在难说。
“她说能行,十有**能行。”
棉花这事儿,米瞎子十分的郁结,棉花的事儿,她提过好几回,他怎么就能忘了呢!姓孟的婆娘也是一个字不提!
“刚才回来的时候,启明跟我说,大当家让做那不怀孕的东西,说是好东西,能赚大钱。”乔先生说到大钱,轻轻吸了口气,“大当家说大钱,指定少不了。”
“那东西,我也觉得该做,倒不是钱不钱的事儿,那是活人救命的事儿。
“花街柳巷就不说了,为了不怀,为了堕胎,死了不知道多少,都是惨死。还有好些,为了断生育,用的那些虎狼法子,当场打死的都不在少数!
“至于贫家,一个接一个的生,女人就没法像男人那样干活,生下来的孩子,养不活,当场溺死的,扔进婴儿塔的,得多少?
“当时狠不下心,后来慢慢冻饿病死的,更多。不是父母狠心,实在是没办法。唉!”米瞎子一声长叹。
“大当家是说卖大钱。”乔先生瞄着一脸忿忿的米瞎子,她觉得他是在迁怒,借着这话发泄郁气。
“有钱人家的太太更不想一个接一个的生,有了这玩意儿,纳妾纳通房的也能少些。”米瞎子被他乔师兄瞄的脖子往下缩,一声干笑,“这件事儿不算大事儿,不过吧,赵师兄凡事必着眼天下,恨不能前后五百年全都打算到了,这个吧,她得改改。”
“我说不过她,你去说。”乔先生干脆直接的回了句。
米瞎子哼了一声,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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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乐城外,一行十几辆车,四五十人,风尘仆仆,从南而来。
最前面的大辆上,三面车帘都高高卷起。
石阿彩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女儿阿乐,往四下看的有些目不暇接。
石阿彩四岁的大儿子阿岩趴在车栏杆上,胖胖的手指不停的点来点去,兴奋的叫道:“三叔三叔,那个那个,四叔,那个那个!”
“这才到了三十里亭!”石阿彩和骑着马走在旁边的两个弟弟感叹道。
“前天歇下的地方,就挺热闹了!”阿岩他四叔杨致宁才十五六岁,四下看的和阿岩差不多兴奋,“阿岩你看中那个糖人儿了,四叔给你买!买俩!”
“周伯说他上一趟来的时候,就城里热闹,出了城门就一片荒凉。”老三杨致安笑道。
“那是四五十年前了,我像四爷这么大的时候。
“现在再看,这盛世的气象,已经起来了,你看看,多热闹。”骑着马走在前面的周伯回头笑道。
“四叔四叔!渴!渴!”阿岩看到路边卖冰酪的铺子,顿时两眼放光大叫起来。
石阿彩怀里的小女儿阿乐被哥哥一声大叫吵醒,听到个渴字,也兴奋起来。
她也爱吃冰酪。
车子停了片刻,阿岩趴在栏杆上,胖手指点着,多多桃子,多多酥酪,都要多多!
车子继续往前,离建乐城越近,石阿彩心里越沉重越忐忑。
她这一趟,将决定未来一两百年里,杨氏一族,甚至九溪十峒的命运和走向。
到底该怎么样,怎么样才最好,在离开龙标城前,他们一起商议了许多,却没有什么定论,谁能看得清未来呢。
大齐那位皇帝,在登基之前默默无闻,登基不到一年,就是南北战起,都说他雄才大略,是明主也是枭雄,过于强大的皇帝,令人窒息。
她来前,阿娘交待她,阿立交待她,可能交待的,也不过是一句见机行事。
天下没有一统前,面对南梁,他们九溪十峒都不能想如何便如何,都要谋划权衡,来来回回的进进退退,也不过一切尽力,并不能随心,现在,天下就要一统。
一统天下的时候,对朝廷来说,九溪十峒小峒林立,远比像现在这样,统一一家,要好得多。
阿娘说,要是那样,九溪十峒就又回到了百年前,争斗不断,各峒之间,一层一层的新仇旧恨,再次结成深渊一般的世仇。
石阿彩越想越沉郁。
侍女阿左见石阿彩想出了神,伸手过去,抱过阿乐。
阿岩一只手举着他的冰酪,三下两下挪过去,将冰酪碗举到阿乐面前,“妹妹吃。”
“妹妹只能舔一舔,妹妹还没长牙呢。”阿左拿着只小小的银匙,沾了点儿酥酪给阿乐吃。
车队不紧不慢,过了十里亭。
车队前面,建乐城方向,一串儿十来匹马,疾奔而来。
“警戒!”走在最前的护卫首领立刻抬起手,压着声音吩咐了句。
冲在最前的一匹马上,一位红衣少女踩着马蹬立起来。
“是大姐儿!”
最前的护卫头领眼尖,这一下站立,就认出了人,立刻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