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殿之内的气氛,已然变得有些凝重了。
众人皆没想到,孟知雪过来拜访方寸,居然气氛很快变成了这样。
一边的鹤真章与梦晴儿,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而一边练字的小狐狸,则是高高的竖起了两只耳朵,手里的笔还悬在纸上,却是半天没有落下了!而小徐宗主与两位长老,则是悄悄的躲在了远处,走又舍不得,听又怕听到些不好的,都显得十分迟疑又为难……
倒是孟知雪,听出了方寸话里的些许讥讽,却像是忽然释然了。
她的神色,忽然显得有些疲倦,轻轻摇头,道:“我是做不到的……”
然后不待旁人开口,她忽然轻轻讲述起了自己在九仙宗的遭遇:“此前我入了九仙宗,修为进境很快,宗门待我也不错,认为我天资尚佳,还有些其他的原因,于是……于是便直接将我以筑基之身,列入了真传弟子之列,功法与资源,也十分大方的传我……”
“我的修行,十分顺利,其他事也皆合宜,还想再寻些志同道合的同门,像在柳湖城的时候一样,再设南山盟,一起效仿当年的仙师方尺,斩妖除魔。九仙宗本来便是令兄的师门,处处皆有他的传说和痕迹,按理说这应该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可结果,却是……”
说到了这里,她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道:“却是与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我在九仙宗,感受到了九仙宗因为令兄,而受到的影响,变化,但伊诵矶喙赜谒的消息,自然有好的,但也有一些并不怎么好的……便如,他曾经为了从妖魔口中,救一个小女孩,不惜深入敌阵,最后救回了小女孩,但却连累三位同门身死,有人问,这值得么?”
“他也曾经为了贯彻胸中之意,斩杀了一只袭扰村落的妖魔,可结果,却是引发出了妖魔的报复,最终那一村百姓,皆被妖魔吞噬,后来,他纵剑疾追三百里,终于将那些妖魔全都斩杀,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那些百姓,再也活不过来了,那一个村落,终是灭绝了……”
她说着这样的话,声音越来越低,过了许久,才轻轻吁了口气,道:“当初,也是因为这村落之事,令兄一身伤痕累累,回到了宗门时,竟没有同门愿意理他,而他,也是在那件事之后不久,便入了红尘之中,思索这一切的对错,清江诸宗说的红尘悟道,便是指这件事!”
方寸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
对于兄长的一些事,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还不如孟知雪了解得深些。
“因为仙师方尺的事情,我与门人生出了多次争辩,甚至惊动了师长!”
孟知雪轻声一叹,良久才道:“后来,也不知是师长安排,还是陆霄师兄听说了我的事,他曾经过来找我,与我辩论,那时候,他便问了我一个问题,是想做好事,还是做好人?”
“他说,做好人容易,只要不违良心,尽可剑指不平,但这样的好人,却又是短视的,他们做这好人,也未尝不是因为做好人,能给自己带来一种心神上的慰藉,他大可以不顾后果的做所有想做的事,做完了之后,就算局势一团糟,也无愧于心,因为自己心是好的!”
“而要做好事,却又不同!”
孟知雪慢慢说着,一双秀眉,都皱了起来,道:“而做好事,则不见得定要做好人,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拘小节,反正最后的结果,总是有利的,与那些选择了做好人的比起来,这便是一个短视,一个长视的结果,他问我自己想过没有,究竟是该选择什么样的路?”
“我想起了当初在柳湖城的时候,我们一腔热血,也是想要做好事的,可实际上,我们只是做个好人罢了,许多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便是当时不明白,现在也想明白了,那时候,我们只是一群想做好人的年轻人罢了,而在如今,方二公子做的事情,在我看来,也确实是错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换了我来,我根本就无法帮雨师弟做些什么……”
“之前,我便是因为纠结于这个问题,道心受到了影响,竟是修为难有寸进,我想找个答案,才会答应了师长,追随在陆霄师兄身边,看他做的一些事,本来也有许多难以接受的地方,可是见了方二公子你做的事,我竟是有些不懂了,难道说我一直以来,真做错了?”
……
……
“这……”
孟知雪忽然说出来的这番话,却使得场间人一时怔住,久久无言。
便是鹤真章与梦晴儿,这时候似乎也有些陷入了这有些绕口的话,竟有些迷茫。
就连此时另外一边的小徐宗主与两位长老,似乎也在若有所思。
“原来那个小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方寸也认真听了一会,轻轻点头,看着孟知雪道:“都是扯蛋!”
“嗯?”
孟知雪满面期待,要等着这个问题的回答,却没想到方寸会说这样的话。
就连鹤真章与梦晴儿,也都有些傻眼:“答案这么接地气的么?”
可是方寸的脸色,在这时候却显得十分认真,淡淡道:“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难道做好人的真就做不了好事,做好事的就一定不会是好人?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做个好人,也可以选择去做件好事,念头太过偏激,就会有失偏颇,更何况是这等做人做事的问题?”
鹤真章与梦晴儿听着,都下意识的若有所思。
而一边提着毛笔偷听的小狐狸,更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