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家茵回想往事的当儿,沈四已经找了几套宫女服饰回来,他多了个心眼儿,怕样式、尺寸什么的不合元帅的意,因此特意多找了几套不同式样的。果然孟世爵一见份外满意,左挑右捡的,最后选了一套低领的齐胸裙装拿进去。他给陈家茵解开了绑缚,亲自动手一件一件的给陈家茵穿衣服,可到底业务不大熟练,穿的乱七八糟,最后陈家茵推开了他,自己把衣服穿上了。
待穿好了下地才发现这衣服有些长,陈家茵个子不太高,这衣服挂在她身上有些松垮。尤其是胸口那里,本就是低领,因为衣服大她撑不起来,领口又往下沉了一寸,倒露出了半个胸脯。孟世爵往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唔,不错,就是有些长。”说着走到陈家茵脚边,伸手从她裙摆撕了一截下来。
然后又给她把衣带束的紧了一些,理了理领子,最后满意点头:“很好。不过头发乱了,去梳一梳。”又推着她去梳妆镜前重新梳头,她自己挽不了发髻,只能通顺了头发,扎了个马尾。
两个人这一通折腾,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孟世爵叫人送饭过来,自己坐到了临窗软榻上等。看陈家茵只是默默站着不动,就往身后引枕上一靠,伸直了腿说:“今日忙的腿酸,过来给我捶捶。”陈家茵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觉得捶腿有什么大不了了,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跪坐在脚踏上,给孟世爵捶腿。
孟世爵没再说话,两眼一直盯着跳动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一时沈四送了饭菜进来,陈家茵很自觉的帮着把饭菜摆在了榻边的矮几上,摆好以后就退到了一边。孟世爵也没看她,自己低头吃饭,他吃饭很快,不一会就把饭菜吃了大半,接着把筷子一丢:“水。”
陈家茵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孟世爵接过喝了:“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吃完饭就叫沈四进来收,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万一我回来找不见你,少不得又要再跑一次侯府!”说完也不待她回答,就起身出去了。
陈家茵确定他是真走了以后,才松了口气,拖着脚到榻边坐了。想起这半天的经历真如晴天里打了个霹雳一样,也不知家里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闹着找她?又担心马援在诏狱里受不住折磨,左思右想,看着矮几上的剩饭菜实在没有胃口,只盛了一碗汤喝了,就叫沈四收下去了。
孟世爵回来的很晚,进门的时候陈家茵已经歪在软榻上睡着了,他不客气的推醒了陈家茵:“起来服侍我沐浴!”说着当先往后殿的净房去,陈家茵恍惚醒来,好一会才回过神,怕孟世爵等久了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赶忙爬起来跟过去。她进门绕过屏风的时候孟世爵已经脱得只剩了一条裤子,入目就是一片结实的脊背,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几道伤疤。
她扶着屏风一愣,这么多年戎马生涯,想来他也过得很不容易吧!她刚在心里感叹了这一句,孟世爵已经连裤子都脱了,陈家茵吓的赶忙转身。直到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孟世爵不耐的催促,她才慢慢的转了回来。
“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么?过来给我擦背!”孟世爵心情似乎不太好,连之前常挂在脸上的冷笑都不见了。陈家茵只得拿起一旁的白布,走到池边去给他擦背。
这天香殿的净房也与别处不同,已驾崩的皇帝陛下之前在造天香殿的时候,为了更好的与美人儿岳贵妃洗鸳鸯浴,特地在天香殿后殿造了个大水池,水下四面和池底都用汉白玉铺就,周围还镶了围栏,可挂衣物。倒跟现代的澡堂大池子略有几分相似。水池两端各有一对龙凤造型的水龙头,不停的往池里添加热水,以防池水变凉,可水池里的水位却并不见增高,也不知当初是怎么设计的水循环系统。
孟世爵背朝外坐在石阶上,下半身浸在水中,等着陈家茵来给他擦背。陈家茵走过去跪坐在石阶上,将手中白布浸湿,然后一点一点的给他擦背。孟世爵皱眉:“你在给我瘙痒么?这么轻!”陈家茵只得加重力道,想了想解释道:“我看你背上很多伤痕……”
“都是旧伤,早不疼了。”孟世爵答了一句。陈家茵就一心一意的给他擦背,好容易擦的手都酸了,才给他擦完,孟世爵又让她给他洗头发。陈家茵酝酿了半天,一边给孟世爵湿润的头发上打皂角,一边轻声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孟世爵先是没有出声,好半晌,忽然扑哧一笑,接着像是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样,顶着一头湿发坐在水池里哈哈大笑,笑声在深夜空旷的净房里回荡,让陈家茵有点毛骨悚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过得好吗?哈哈,你说我过得好吗?陈二小姐。”孟世爵笑够了转身看着陈家茵问,又指了指左前胸上的伤疤,“看到了吗,这一箭,只差半寸,就要了我的命。”又转回身,“你看着我这些伤疤问我,过得好吗?哈哈,我该说你天真么?世子夫人。”陈家茵咬住嘴唇,讷讷难言。
孟世爵最后冷笑一声:“你不觉得,你这句话问的太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