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头探脑的汤氏骤然的缩回脑袋,抱着打开的窗户躲在后面,过会儿,发现也就是猫,重新伸头吼道:“滚,野猫崽儿!”
猫什么也不知道,它昂着黑亮有神的眼睛,“喵.....”又是认真的一声。
汤氏气乎乎的走出门,夹着一个秋香色半旧的包袱,包袱扎出约一尺长半尺宽的形状,汤氏形态自若的往最近的二门走去,托大少爷小毛头的福气,奶娘就近侍候,自然是住在内宅里,现在汤氏要出门呢,也要先出二门,再出外院的角门。
她大大方方的模样和两个守二门的婆子打招呼,殷勤的堆着笑容:“两位妈妈辛苦,哟,这家里上上下下的空了一多半儿,怎么还要两个人守门,要我说,妈妈得松闲时且松闲会儿吧。”
她自以为热情的买着好儿,守二门的婆子不为所动,伯夫人没走的时候还会有个笑脸相迎的婆子们冷脸问道:“你去哪里?”
态度的陡然变化让汤氏不知所措,勉强的继续笑容不减:“妈妈们倒盘问我起来了,我出趟门儿买些自家使用的东西。”
一袱:“你要买东西,为什么不是空包袱出门?”
另一个婆子瞅着汤氏的下三路,在这个朝代里只要有条件的宽大裙摆:“天放暖儿,汤妈妈你穿的忒多了吧。”
汤氏火了:“我又不是贼,只是盘问什么,实告诉你们吧,是二少爷走前交待我做的活计,他又是缀绣带,又是要不同颜色的绣花,你们不让我出去,二少爷回来怪你们担着。”
两个婆子听完这句,莞尔的笑了,她们不回话的神气里,调侃的意思像层层叠叠的春光,你觉得春光好的时候,别人也许觉得春光让人窒息。
汤氏就是这样,她一面心头发寒,一面在知道说不通的情况下,只能故作恼怒的不出门,抱着包袱嘀咕着泄愤的回头:“一个一个想造反,等二少爷回来咱们再算。”
两个婆子也不回话,还是对着汤氏的背影笑,不过笑容变成好笑,汤氏拐到小径上看不见时,一个婆子起身出门,花匠片瓦住在二门以外大门以内,婆子喊他:“片瓦,伯夫人走的时候交待你收拾园子,天好早晚了,你怎么还不去?”
片瓦扎着两手泥出来:“我给花草换盆呢,要今天去吗?夫人今晚又不回来。”
“明天就收拾内宅,趁着没有太多人住,把过年风吹脏的幔帘换换,你这就去吧,明天后天进二门只能添乱。”婆子这样说。
片瓦没有话说,他一直是个老实憨厚不多说话,你让他做活只要是花匠份内的,片瓦从不推托或者偷懒,拿上花锄等工具,片瓦走入二门。
汤氏回到房里用力关门,门闩带着狠劲闩上,她恼的可以风云变色,按说见什么摔什么,可是放下臂弯里的包袱,轻轻的仿佛是块豆腐。
接下来她也没有接着平息怒火,砸个茶碗什么的,反正也不花她的钱,茶碗是损耗品,报上去再领一个不难,汤氏检查门窗关好,她开始脱衣服。
春天刚刚开始,城外的官道上日光照的透彻,野花占满视野,城里日光不能相比,汤氏穿着小薄袄说得过去。
解下一件石青镶滚边儿的小袄,露出里面黑色暗纹的小袄,黑色暗纹的小袄里面是天青色绣花的小袄,汤氏喘口气儿,抹抹额头上的微汗,又开始解裙子。
六条绸裙子,墨绿、豆绿、深灰、浅灰、褐色和纯黑,分别闪动不同的暗光。
承平伯夫人喜爱小毛头,对汤氏的衣饰称得上用心,有一件子秦氏也有一件,不过秦氏是家常穿用,汤氏当成正式的外衣。
全解下来以后,像个行走衣架的汤氏露出舒服的神色,三件薄袄加上六条冬天棉裙的分量可不会轻,就近的椅子上坐下,觉得口渴的汤氏拿起茶碗在手上,忽然烦躁上来,一茶碗砸向地面,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当我走不出去这里是怎么的!”
她得离开,她得赶紧的离开,伯夫人往原籍一去就都明白,小毛头是她的亲生孩子,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不足,虚弱的吃不动奶,把汤氏全家着急的,寻医生求偏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天不足,这孩子养不大。
也不是白胖,应该是浮肿。
汤氏公婆让她丢掉,汤氏舍不得也下不得手,林长河找到她要这个孩子,说孩子病逝能换钱,银钱动人心,汤氏被林长河说动,想想反正孩子养不大,能换些钱也是好的。
林长河给她几丸药,她服下来以后喂奶,小毛头精神也来了,胃口也大开,吃的香哭的响,折腾够也能睡沉,汤氏看着也有暂时的心安,觉得这孩子能有几天的安稳日子过也成。
她不知道林长河给的是什么药,那药确实提精神,提到她每晚想男人。
汤氏是有丈夫的人,林长河怕露馅不让一同进伯府,甚至汤氏做什么去那男人也不知道,林长河给的理由是族中体谅你家的难处,帮你家寻医治孩子,倘若治好是你家的造化,治不好也别怨,横竖亲生的娘在身边不离开,我们害这小孩子也没有好处。
为省路费和盘缠,娘俩个上路吧,汤家的全家感恩戴德磕头不止。
汤氏不是dàng_fù,她被药折腾的日夜难安时,就只能在伯府里寻一个可靠而又不会轻易就说出去的男人。
她刚想到这里,窗户外面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汤氏知道伯府家人去了大半,所以她坚决留下,怕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