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不满涌起在乔老爷的胸膛,他望着哭哭啼啼的三姨娘,又看看愤怒而导致委屈的乔夫人,对于老妻他并非不心疼,叹息的道:“我百年以后,夫人你能像伯夫人那样守住家业,我死也闭眼。”
乔夫人如五雷轰顶,血色瞬间从嘴唇褪去,她上了年纪的人,胭脂是最好的补色,仿佛也减退颜色。
乔老爷拂袖而去,三姨娘跟在后面哭嚎:“老爷啊,老爷啊......”
乔夫人瞪着他们,不是为三姨娘的撒泼生气,这些年她要是还学不会少生气,也早就气死了,刚才表现出的愤怒和委屈,有没有?有!可是有那么愤怒和委屈?倒不至于。
她的情绪奔跑在乔老爷的话里,也不是为乔老爷看似心疼她在激动。
一遍遍惊涛拍岸般重复乔老爷的话,百年以后你独自能撑得住吗?
乔夫人在秋雨里失声痛哭。
.....
乔老爷也有自己的底限,三姨娘跟到书房的外面就停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望着他,乔老爷头也不回的进去,回到热烈的谈论里。
“乔翁,”
一个秀才衣巾的中年人从激昂的抨击里退出,向他拱手,朗朗的道:“好歹,承平伯也是咱们南兴的人士,他当初迎娶杂货店的姑娘,我任某曾好心好意的登门提醒与伯爷,士大夫怎么能做出门不当户不对的榜样,南兴民间倘若效仿,岂不是罪莫大焉,伯爷不听我的肺腑言,果然现在我的话成真,伯夫人这是要攀上晋王殿下,还是打算与南宫家蒋家这些失节的女人结为知己,以后时时的秽乱伯府?”
“是啊。”
“承平伯去世,当推乔翁为首,你要正南兴的风气啊,”
敢情书房谈论的一直是承平伯夫人。
今晚的商会举办以前,这书房就人来人往,他们愤慨的指责着伯夫人的大胆妄为,口口声声欺我南兴士大夫没有人了吗,推举乔老爷出面压制。
晋王梁仁带来畅所欲言的新风气,和老洪王在的时候不许说话截然相反,这风气让梁仁收到好的谏言,反作用也同样的大;让梁仁收枕边人的时候有一定的余地,也让如伯夫人这样的贵族府第受到监督。
有时候世俗眼光的约束,还真不是为当事人好,承平伯夫人的年青美貌,承平伯府的富贵家业,让监督的人产生异样的快感,他们要的也有伯夫人的孤苦煎熬,和承平伯府的轰然倒塌。
这位任某是王城官学里的先生,土生土长的南兴人,这双重的原因让他能出现在乔老爷的面前,在乔家书房里有个座位。
他有几房娇妾,花酒也喝得勤快,可是在任某看来他是个男人,这有什么关系呢?
承平伯夫人错一点儿就是不行。
任某进不去承平伯府,承平伯成世的时候对他也他背后对于老夫娶少妻的谈论用在这里就成当面劝谏,而承平伯贪图美色不肯答应。
伯夫人的商会他也进不去,任某家里没有店铺,他没可能收到请帖。
任某眼睛红的比秋雨还要润湿,想想家业、美貌.....美貌和家业,恨的骨头里都是酸的。
这让他口若悬河,在他自己来看出口成章,大声疾呼:“乔翁,你要管管呐,南兴的风气当由我辈维持!”
乔老爷黑沉着脸,冷淡地道:“任敬,殿下在承平伯府。”
整个书房鸦雀无声,特别是谈论最凶的人,像老僧入定又或者突化石头泥塑,保持中立及反对干涉别人家宅的人则悄悄在笑。
在这宁静里,乔老爷缓解家宅和书房杂事带来的烦恼,气定神闲的再道:“列位,殿下的事情还是不要谈论的好。”
“那是那是,”所有的人唯唯诺诺。
随后就有人告辞,彻底还乔老爷清静,乔老爷也不挽留,天也晚了,他确实也想睡了,任敬和几个人默不作声的走出乔家,都觉得心神散乱难以收拢。
他们漫步在秋雨里,任由秋雨打湿衣裳,直到一个人羡慕的道:“承平伯府那么些钱,这就归了殿下。”
任敬冷哼:“伯夫人也正青春呢。”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忙换个口吻:“承平伯生前受殿下看重,殿下照顾也应该。”
但是他的眸光在昏暗的秋雨里轮番闪过嫉恨憎恶的光芒。
.....
晋王的到来让商会焕发新的光芒,殿下带来十二件货物,从吃的到用的,从实用的精美器具到迈过悠悠岁月的古董。
提前离开的商人们收到消息跳出热被窝赶来,承平伯府大门紧闭,商会结束。
文听雨兴奋的走在雨里,油纸伞斜靠在一侧的肩膀上,又往外侧偏离着,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雨里,文听雨毫不介意。
伞不是打给他的,是打给他抱着油纸伞又同时抱着的一个大盒子,这里是一块前老洪府,如今的晋王府,屋檐上的一块瓦当。
这就是文听雨想要的,他梦寐以求不惜为鲁王当差,打算把晋王梁仁扳倒的东西。
他自己还要打伞吗?
他全淋着都成。
高记客栈出现在眼前,掌柜的哈腰迎客,几天里的相处已知道这干瘦老头儿是古董商人,往来拜访的商人自动标明文听雨的身份,掌柜的陪笑:“您买到好东西了?”
“是啊。”
心情好的文听雨很愿意说上几句,小二接伞,他双手抱着盒子,目光里流连着满意,喟叹道:“好东西啊。”
“那是,林家办商会不可能没有几色压轴的,”掌柜的更关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