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奇撒莱,夏初。
黑海进入炎热干燥的夏季了。
碧空万里无云,深远的海洋幽蓝呼应着苍穹的湛蓝,中间镶嵌着一块绿色的宝石——克里米亚半岛。
苏莱曼山与克里米亚山之间的狭长山谷此时完全被颜色占据了,河谷两岸满是各种农作物带来的嫩绿,两侧的山上,一开始都是油绿的草场,中间杂夹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这样的草场自然是汗国人为造成的。
再往上,桦树林、栎树林、山毛榉、橡树密密匝匝,鳞次栉比,最上面则是天然的草场。
山下、山上,大片的牛羊马匹出没其中,不时还传来它们悠闲的叫声。
似乎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事实上并不是。
在山谷之间河流的南岸就是贝克奇撒莱城堡。
当汗国第一代汗王将此地作为自己的汗宫所在时,他只是选择了一处靠近河流,山上本身也有水源的小山建设城堡,几百年来,依附于汗王的各色人等将山脚下的土地也占据了,俄罗斯人崛起后,汗国干脆让奴隶将山下围绕小山建成的房舍、商铺、街市用大理石围了起来,这便是贝克奇撒莱的外城。
汗宫矗立在小山上,原本也是用白色的石头垒成的,几百年后已经逐渐发黄了,而山下的城墙依旧保持着一抹白色。
外城周围是一大片农田,以前这里并没有这么多的人口种地,汗国建立后,汗王将自己核心部落的两成人口转化成了农户,还是这汗国唯一的拥有平民身份的农户,这些农户布满了这处宽裕三十里,长约一百里的河谷,几百年过去之后,也有了近十万丁口。
这些人才是汗宫五千耶尼切里的主要来源,在河谷的东北出口是一大片优质的草原,那里也是汗国的核心部落,外面的人称之为卡里姆部,他们自己却自称为乃蛮部。
那是一处由低矮丘陵加上大块平地以及山脚、山顶草场组成的大牧场,加起来有上万平方公里,这里气候温和,四季都能养育牛羊马匹,也是汗国核心的牧场,养活了汗国一半以上的牛羊马匹。
眼下的牧场自然也在初夏的土地上尽情绽放着。
同样是一派闲逸的景象。
但这都是假象。
前不久,大夏国克里米亚总督辖区姬甲杰军团从刻赤出发,一路攻击前进,并在大牧场击败了卡里姆部拼凑起来的骑兵,杀死杀伤大约五千骑,俘虏的数目也差不多,然后继续西进,在贝克奇撒莱附近再次击败了出城迎战的西帕希骑兵。
最后毫无悬念地包围了贝克奇撒莱城。
而在半岛北部,孙德刚的炮兵团运到那里后,按照攻打刻赤的方式也将重镇丹考伊拿下了。
短短一个月,汗国东部重镇刻赤,北部屏障丹考伊全部失陷,唯一的骑兵来源地大牧场之战大败亏输,西帕希也折损一半。
眼下,除了这里以及几十里以外的塞港,汗国境内其它地方已经全部落入大夏国手里。
而在塞港,欧洲舰队前不久也发起了一场大海战,他们从雅尔塔出发,抵达半岛西南角那处多山、多幽深港湾地带后,将舰队一分为二,陈牧之的分舰队从南往北一个海湾接一个海湾进行清剿,而乔瓦尼分舰队则直接进入了塞港所在的海湾,一场激战之后歼灭了汗国最后一支以桨帆船为主的舰队。
一周的时间过后,整个半岛西南处已经河清海晏了,只剩下有着灰白色城墙的赛港城在初夏的艳阳中瑟瑟发抖。
没有意外,穆罕默德准备投降了。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就会一早投降了,但但凡是人就会有侥幸心理,到了这个地步,若还是负隅顽抗的话,真有可能万劫不复了。
他接受了卢卡提出的让整个部落迁到以加兹尼、库拔(喀布尔)、贾拉拉巴德为中心的地带。
今日,正是双方交接的日子。
穆罕默德的面色似乎好了起来,以往枯槁、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些红晕,可想而知此人还是有偌大的决心的。
在自己以前接待过图阿伊、达日阿赤的那间空阔的屋子外面是一处面积大约一亩的庭院,庭院正中是一座小山,小山原本是一块大石头,已接被先前的汗王让工匠雕刻成一处狮身人面石像,一缕清泉眼下正从石像的嘴里汩汩冒出。
这股清泉可不是利用机关形成的,而是汗宫所在的这座小山上本就有的。
当然了,这样的清泉不止一处,后世的某位大汗那凄美的“泪泉”故事,并被普希金写诗传唱的则是另外一处。
院子里站着一人。
长发,发髻,黑簪子。
白色的长袍大袖,双手背在后面,正盯着那股清泉发愣。
此人自然就是大夏国的皇帝尼堪了。
在他的周围,哈尔哈图、阿林阿、于成龙、王文慧、阿兰纳尔等人都在,那位孙传庭留在大夏的唯一儿子孙秀宁居然也在。
对了,孙秀宁果然一路高升,眼下已经取代神武军指挥官孙秀澜成了尼堪的秘书。
在人群的外围,一溜站着前汗国苏丹穆罕默德,在北非俘虏的寇普洛鲁家族的穆斯塔法和卡普兰,以及那位南面哈萨克汗国大汗雅安的亲信卢卡。
这一切,对于穆罕默德来说都十分煎熬,半晌,他还是走到尼堪附近,轻声说道:“尊敬的博格达汗,时候不早了,眼下汗国的一切都交接完毕了,我也要走了,您看……”
尼堪这才转过身来,今年四十九岁的他依旧瘦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