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怔了怔,愕然睁眼。
云琅轻叹一声,握着手腕揉了揉。
沉重木枷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精铁铸造的锁扣虚合着,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被解开了。
两名黑衣人手中仍握着刀,刀身上尚有白痕。
两枚白石子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墙角。
“少将军!”为首黑衣人扑上前,“快走——”
云琅冷叱:“胡闹!”
黑衣人一滞,俯身跪倒。
“高大人。”云琅并不理会,转向高继勋,“我救你一命,怎么报答我?”
高继勋刚想示意身边卫兵叫人,便被刀锋牢牢逼住,冷汗淌下来:“你……你要如何?”
“不难。”云琅笑笑,“你尽可以将我游街、示众、带上法场,以儆效尤。”
高继勋脸色惨白,抬头牢牢盯住他。
“今日。”云琅俯身,拾起木枷,“没有劫囚。”
“少将军!”黑衣人扑跪上前,抱住他双腿,“跟我们走!去北疆,弟兄们不怕死!纵然死也护着你!那鸟皇帝——”
云琅抬腿,重重踹在他胸口。
黑衣人不闪不避,被他踹在地上,哽声:“少将军……”
云琅阖了下眼,拎着那副木枷,朝囚车走回去。
黑衣人膝行上前,扯住他衣角。
“这位……义士。”
御史中丞定定心神,上前道:“少侯爷随你们脱身之日,便是北疆将士获罪之时。”
“少侯爷再逃下去,只能逃到北疆……圣上早对北疆疑虑。”御史中丞回头看了看,“朝堂议政,已经提了削减军费粮草。”
黑衣人周身狠狠一颤,愕然抬头。
御史中丞低声道:“少侯爷……求仁得仁。”
黑衣人目色惶恐,来回望了望,抬头看向云琅。
云琅拎着那副重枷,回了囚车。
刚叱退了旧部,他神色平淡,一身叫人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却还没来得及敛净,坐没坐相地懒洋洋倚在干草堆里,偏偏叫囚车都像是变成了战场挥斥拼杀的战车。
黑衣人眼底希冀一点点灭了,咬死牙关,握紧刀柄正要转身,忽然听见身后云琅出声:“刀疤。”
黑衣人狠狠打了个激灵,霍然转身。
“谁说我是去求仁得仁的?”
云琅笑笑:“我——”
云琅:“……”
云琅揉揉额头,拍拍忽然牢牢抱住囚车的御史中丞:“我不越狱。”
御史中丞不信,死死抱着囚车门抬头。
“少将军!”黑衣人眼中迸出惊喜光彩,“你不会死,是不是?你早有办法——”
云琅颔首:“自然。”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谁都不准去法场,那边那位高大人现在不敢出声,一旦脱身,就会全城通缉你们。”
云琅给自己扣上木枷:“不要急于出城,四散匿下去,在京城里躲几天。内城防务归殿前司管,高大人不敢闹大,没办法在皇上眼皮底下大肆搜捕。”
高继勋神色变了又变,偏偏不敢造次,恨恨咬紧牙关,向后退了几步。
“等风头过了,自己想办法出城。”云琅回头朝他和和气气一笑,转回车前,不紧不慢道:“若是混不出去,也不必回北疆等我了。”
黑衣人们早已一扫颓色,齐齐朗声应是。
为首的一个又上前,紧攥着囚车追问道:“少将军,你有万全之策了,是不是?”
“放心。”
云琅成竹在胸,笃然笑道:“倘若没有万全之策,我又如何敢来自投罗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