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先生急道:“如何是好!”
十三看了看他道:“我有个主意。只是你们读书人过于清高,未必肯依。”
樊先生坐在驴上拱手:“但凡能替我姐姐除去小人,我樊某人必言听计从!”驴一抖身子,他好悬掉下去。
十三点头。“也罢。我已告诉过樊大叔,我早先乃是绿林中人。素日专偷贪官污吏、奸商恶霸的银子。故此我是极富的。如今樊大叔回到家中,只说早先穷困潦倒、没脸回家;后来在莱州混了这些年……”
樊先生拍了下驴头:“泉州!”驴叫唤一声以示抗议。
“都靠海,差不多。”
“一个山东一个福建,差远了。”
“罢了罢了,您说什么是什么。”
樊先生张了张嘴,终将反驳之言咽了下去。
“樊先生在泉州白手起家做海商,赚了许多钱,如今衣锦还乡来见父母。”十三微笑道,“再陪令尊大人同去长安探亲戚,捎带给姐夫送些莱州——泉州土产海货。倘若令姐曾言你是个远房亲戚,那就让令养父直告诉令姐夫家,你就是亲戚家的孩子。故此令姐并未扯谎,自然也就没有心虚一说。”
樊先生连连点头:“石大侠高才!只是晚生这趟本被人强虏而来,并未带着泉州土产。”
“才不是告诉了你我颇为富裕?洛阳乃北方重镇,什么买不着。”十三含笑道,“我自然不会白帮你。这趟花了多少钱,要么樊先生日后还我,要么就得请令尊大人帮你还了。”
樊先生怔了半日,咬牙道:“也罢。若非养父收留,我纵活着也不过是个农夫,岂能读书?待我回泉州,自然设法挣取家当。”
“好志气。听闻泉州乃是大港,每日往来货船不断。不过樊大叔你这模样也不像是能挣得来钱的。”
二人遂直奔洛阳城。卢大太太娘家姓姬,从前朝起便是读书人家。近两三代有些衰败,日子倒还过得去。
十三先替樊先生置办了身华贵行头,又买了匹好马,并去街市买些土产和海货。遂告诉樊先生:“失策了。洛阳这地方还真没什么泉州货。好在地方太远,你只说那头都是些鲜果海产,不方便携带。”乃从怀内掏出一大卷银票子,“既然摆阔便得阔得晃眼,这个孝敬你老子娘。”反正是王爷的钱,不花白不花。
樊先生泪如雨下,竟不能言,只作了个大揖。
十三又将他留在客栈,假称自己跑趟长安打探消息,亲给卢大太太梳妆台上送去一封信。卢大太太看罢信冷汗直流,当即焚毁。十三回了洛阳,凛若冰霜如此这般告诉了樊先生一大堆。樊先生呆若木鸡。
下午,樊先生领着石管家,拉了一大车货品赫赫扬扬回了姬家。
老头老太太听见儿子回来了,还颇为风光,自是欢喜得洒了满衣襟的泪。樊先生说他早先只因没钱才没回家,心疼得老太太又哭又骂,一声声儿啊肉的,十三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时父子俩坐去书房。樊先生早已被十三教会了一套词儿,乃扮作斟酌的模样道:“父亲,有件事儿子想跟您商议。旧年我家失窃,连银锭子都好好的没动,独丢了一件东西。竟是小时候我刚来咱们家时,姐姐给的那块玉佩。”
姬老爷子大惊:“怎么独丢了那个?”
樊先生低声道:“官场上手段最阴狠不过,故此儿子打发手下人去了趟长安。不曾想竟听说有人假冒儿子的妻女。”乃垂着头,将十三探听来的消息说了。
姬老爷子抬目看了他半日,长叹一声。“你也这么大了,显见已有主意。”
爷俩商议良久,直至夜幕初临才罢。
过了几日,父子二人驾起车马拉上礼物往长安而去。
卢家来了亲家,老太爷亲出来相迎,接入书房吃茶。没两句话,姬老爷子开始炫耀“我儿子有钱”。卢家众人听其养子姓樊,便提起前阵子来的樊太太和樊姑娘。
姬家爷俩一愣。姬老爷子道:“除了这孩子,我们家与樊家已不大往来了。”遂讲述当年收养此子之事,只将“朋友”换做“表弟”。
卢大太太身边那个靠谱的媳妇子正好过来打听亲家老爷、舅老爷想吃什么,闻言道:“那日奴才在呢。我们太太认出了樊太太身上一块玉佩,说是小时候她给舅老爷的。”
樊先生忙道:“可是我刚到家时姐姐给的那块?哎呀……那个,早年我才刚离家不知世事,日子好不艰难,便典当换了衣食。”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倒是那媳妇子先笑道:“这算怎么回事?亏的那娘儿俩脸皮厚,竟然就承认了!”
樊先生皱眉道:“她们可哄骗了姐姐的钱财去?”
媳妇子道:“那倒不曾。表姑娘病得厉害,是我们太太替她延医用药、后来也是我们太太替她安置的庵堂出家,还谢了好些香火钱呢。哎呀,该不会与那姑子是同伙、合谋骗钱吧。”
卢老太爷捋了捋胡须道:“老夫瞧着不像。她们当日无亲无故又没盘缠,孩子还病着,已是走投无路。趁势托咱们家帮个忙说的过去。”
媳妇子小声嘀咕:“冒充人家亲戚哄人家救命,临走时总得说句实话啊。若非舅老爷今儿来了……我们太太还盘算给那姑娘庙里修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