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仆人大叔忙说,“如此多谢薛二公子,拜托了。”
“不客气,这是他的职业。”遂真的走了。
他不知道,他走后毕得闲就给京城去了封密折,上书薛蟠是“天生的工部材料。其弟薛蝌如鲁班再世。”后太上皇不留神在内阁重臣跟前提起此信。锦衣卫着实权威,以至于薛家兄弟被人严重轻敌、占尽便宜。此为后话。
薛蟠又跑去问夏婆婆,得知王家叔侄并非端王的人。多年来弹劾他的折子都悄悄被人压下,偏查来查去查不到根源。司徒暄此来就是想趁乱弄清其主子是谁。
夏婆婆似笑非笑道:“太上皇没分半点兵权给儿子。十几年前就打了将军的主意不是闹着玩的。”
“我去!”薛蟠一哆嗦,“这个我还真没想到。”假意斟酌片刻,“朱先生有个疑惑。”遂说了王家是不是以奢靡做幌子给主子供钱。
夏婆婆惊愕:“朱先生好慧眼!”忙打发人去请三爷。
不多时司徒暄过来。这哥们才刚进门的那一刹那,薛蟠额头青筋不由自主跳了一下:轮廓实在有点儿像小朱。这兄弟二人许久才见一回,且基本都在薛家;故此大伙没什么感觉。日后倘若时常相处,外人、比如魏老爷子,保不齐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和尚脑中转动,迅速锁定一位背锅侠。
夏婆婆才刚提了朱先生几句话,薛蟠打断道:“三爷,夏婆婆,贫僧方才忽然想到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先跟你们打个招呼。只是……此事连朱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得严格保密。”
夏婆婆道:“你说,我们心中有数就行。”
薛蟠叹气。“小朱是私生子你们已经知道了。他母亲是位郡主。”那二人大惊。“不知哪府的。从强赖着林大人成亲那位的口气来看,风评不大好,貌似是把他父亲玩了。乳名大概是叫什么阿卢还是阿萝。”
夏婆婆司徒暄同时脱口而出:“是她!”
“额,你们知道?”他二人点头。“还活着么?”
夏婆婆叹道:“前年已没了。”
薛蟠摸摸下巴。“是……杜萱母亲那种?”
夏婆婆哂笑道:“截然不同。妙容道长连守寡之前都花自己的钱。这位么……”
薛蟠嘴快:“又给丈夫戴绿帽子又想要婆家的钱。”
“还弄出个小崽子假冒郡马遗腹子,被宗人府看穿了。”夏婆婆摇头,“面子里子皆无。”
“啧啧。”薛蟠满脸都是庆幸,“亏的朱大爷不像她。”又说,“难怪忠顺王府把他瞒得死死的,这样的母亲真不如没有。”
司徒暄眉开眼笑:“我说他的性子怎么不像朱家的人呢。”
薛蟠看了他两眼:“你俩是远房表兄弟吧。不说不觉得,一说模样有点儿像。”
夏婆婆也点头道:“是有点儿像。”
司徒暄想了想:“不算远。我祖父与他外祖父是亲兄弟。”三人齐笑。因薛蟠通知过杜萱被人牙子卖去做丫鬟,司徒暄随口问远房表妹如何。
“她倒聪明。”薛蟠打了个响指,“起初被人栽赃陷害惨的很。这才多少日子,寻常小丫鬟已经坑不着她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我琢磨着过半年可以找伙打把式卖艺的把她捡走,见见宅门之外的风雨。”
夏婆婆道:“杜小姐若能懂事,横竖她也做不了太太奶奶,保不齐能帮三爷些忙。”
“额,贫僧的期望值比较低,只要她能明白旁人的苦衷、不添乱就行。”薛蟠托着下巴,“夏婆婆,您觉得有必耗到她学针线么?”
夏婆婆认真考量许久道:“杜小姐颇没耐性。好歹磨几个月。”
“行。”
三人终于开始琢磨王家叔侄的后台了。
薛蟠遂问军需商们往年可曾打过什么官司。夏婆婆冷笑两声,取出一叠单子。薛蟠看着看着脊背冰凉。那是近五六年几家军需商的官司。皆没打出结果来。告状之人不是被打群架的闲汉误伤、就是被惊马踩死,个个不得好死。可知王家叔侄不止给那些人送廉价劳动力这么简单,还派朝廷官兵替他们当打手。而这种钱绝对是大数目。
薛蟠咬牙拿起其中一张旧案。
花三娘那乐器铺子里的熊掌柜成日乐乐呵呵,其实也遭际堪伤。大前年他去北方办事,半年后回来发觉自家已成废墟,全家九口皆困于屋内烧死。万念俱灰,欲投湖自尽。正赶上法静和尚上莫愁湖畔闲溜达,跳入水中把他拎起来。而后自然是薛蟠等人连着灌心灵鸡汤安抚,渐渐看开了些。
这单子上写着,熊掌柜的弟媳妇因生得美貌,被一个给军中供药的东家看上,当街抢走。熊家打官司闹得挺大,而后便遭了火灾。这火灾是哪儿来的已不言而喻了。
看看那户人家姓吕,乃是本阜颇有名望的药材商。薛蟠问道:“这位熊家的媳妇大概人还在吕家?能弄出来告状么?”
夏婆婆问道:“你欲如何?”
“王总兵调去天津,王将军今日还不知道几七,已经没有人能帮他们杀人放火了。”薛蟠道,“贾雨村此人极好面子,又爱攀附贵人。三爷寻个借口,引着庆二爷同去贾雨村那儿问事。说着说着有人击鼓鸣冤,三爷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百姓有何冤屈,拉庆二爷一道旁听审案。到时候看态度就能猜出吕老爷是不是庆王的人。”
夏婆婆轻轻点头。“假如不是……”
“那就是康王。”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