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夫人之子得忠顺王府和江南高人相助、逃出生天的故事,如今早已编排细致。十三一本正经的说了,还顺带扯出李美人误以为莫公子是其亲子、致使朝廷弄错了消息。又说皇孙早两年便与郡主联络上。如今孙谦从泉州调走,郡主便干脆搬家去江南投靠兄弟,如今正住在举国最贵的宅子里。祥哥儿爱上了西洋款式的衣裳,不爱穿别的,成日跟母亲闹腾。
穆少将军风中凌乱。半晌,低声说了叶狗儿的来历。
十三向他投去关爱智障的眼神:“敢问少将军,你们可曾跟叶七姑仔细核对过,给她送东西之人什么模样?何时送的?在太子出事前还是出事后?还是最近几年?顾芝隽跟叶狗儿单独说话,究竟说了些什么?性情姑且不提。单看皇孙与郡主这两位,便知道太子的种必然天资聪慧、模样俊俏。”
“他哄我们这个作甚?”
十三大致转述了三当家的推测。
穆少将军险些气炸:“匹夫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十三微笑道:“下官就在这船上等着。少将军先去核实叶狗儿的身份。”
穆少将军因问道:“敢问大人是?”十三取出自家腰牌,身份是右长史。穆少将军挑眉,“听闻孙溧先生投靠了贵府。”
“早些年半个京城的人家都想招他做女婿,他借住我们府中躲避。”十三道,“如今正跟永嘉郡主联手。郡主有意摆脱孙谦、独得祥哥儿。”
此事郡主做得出来。穆少将军苦笑:如此看来,什么忠顺王府的狗腿子诬陷郡主入狱,纯属顾芝隽胡言乱语。思忖片刻,请十三等人入港,寻个地方暂坐。他自己打马如飞回大寨去。
严先生正苦口婆心劝说叶狗儿答应下令出兵。穆少将军匆匆赶到,拉他到外头简洁告诉十三所言。严先生懵了。如此大事,他们岂能想到顾芝隽敢扯谎?急忙询问叶七姑是何时收到的荷包。七姑回答,十年前——彼时祥哥儿才满周岁,他老子已开始替他盘算这整座海岛。
乃打发人去请穆老将军,二人同往码头将十三等人接来。及见到老穆,十三方取出“永嘉郡主”的长信。老头看罢瞋目切齿重捶桌案:“鼠辈尔敢!”把信递给严先生。严先生亦怒不可遏。
穆少将军没看信,只思忖道:“叶狗儿如何处置?”
十三道:“此事我听过两耳朵,他父亲是太子身边一位亲兵。顾芝隽九成害了他的身子。终究袍泽骨血,请大夫瞧瞧、看能调理回来不能。纵然不知姓氏,也算替兄弟留了条根。”
严先生与老穆同时点头:“石大人言之有理。”
遂命人带叶狗儿进来。已知是顾四捣了鬼,严先生再套话便容易多了。合着那位吓唬人家,说但凡有兵卒出岛救回他姐姐,他就会被姐姐带走、这辈子再见不着母亲和外祖父。叶狗儿虽卑弱,也不愿意离开亲人。故此他咬死不肯答应救姐姐。
严先生等人起初失望,是将其当做少主子来要求。既然不是、且为袍泽之后,顿时看他顺眼多了。连连点头:“好个孝顺的孩子,母亲没白养你。放心。但凡你不愿意走,你大可安生陪着母亲。”
叶狗儿觑见其语气松动,忙说:“我可能回家去?”
严先生与老穆互视几眼道:“你和母亲暂且多住几日,我们请大夫来替你瞧瞧身子骨儿。待瞧过大夫,你们娘儿俩便能回家了。”
叶狗儿蹦了起来,大喊“娘——娘——”,跑出去了。
十三嗤道:“顾芝隽所到之处,就没有不害人的。”
严先生瞄了眼书信:“还真是这么回事。”
几个人遂仔细打听皇孙。十三笑道:“下官与皇孙也没见过几面。”只管天花乱坠的吹。这些日子严先生一直想教导叶狗儿、一直没成,挫败得很。闻听皇孙如此有出息,欢喜得无可无不可,连声多谢神佛保佑。
而后话题移到顾芝隽头上。十三说韩先生两首诗都是写他的,严先生看罢评议夸赞许久、又哈哈大笑。穆少将军不敢相信有女人把男人阉了这等事。
十三拍手道:“那是寻常女人么?你们莫非不知道郝家是做什么的?”吃了口酒,介绍郝家的差事和过往,惊得几个人面面相觑。
穆少将军嗤笑道:“难怪她跟顾四会搅和到一起。”
“顾四也算大意失荆州。”十三又说了郝家最终败落,只没提他们业已灭门。“还有那么一群忠心耿耿的部下,不肯跟着新上司发财。然外头只剩下大姑娘这一个主子。郝家余党并不知道顾四的来历。看他模样好脑子灵,本想招赘他做上门女婿、替郝家留后。”说着看了三人一眼。“两边的算盘打得何其相似。皇孙觉得,‘上门女婿’这事儿是顾四他自己跟郝氏说的,依葫芦画瓢。纵然他跟郝氏的儿子先姓了郝,只要他自己来日能成大事,早晚都得认祖归宗。这叫吃绝户。且吃上瘾了。”
话音未落,老穆和老严齐刷刷拍案而起破口大骂。此二人一文一武、一俗一雅,竟能错开来骂、声音不重叠,不愧是多年的老搭档。
待他们发泄了一阵子,十三才说:“顾公公因此吃了大亏,也算玩火自焚。”
老穆老严此时尚未坐下,同时奚落鄙夷起来。穆少将军不甘示弱,大声道:“我老早就瞧那阉货不是东西。”三人遂争相夸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