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铁来到扬州与何山子相会。一老一小哭了半日方收住泪, 对面而坐。王铁立时问起打仗之事。
何山子笑呵呵道:“你小子想去?”
王铁大声道:“好男儿当建功立业。”
“好!”何山子倒下两杯酒,二人立起一饮而尽。老头儿击掌两下。两个伙计从后头转出来, 捧出高丽地图。王铁大喜,酒也不喝了, 低头端详。其上已标好行军线路。何山子趾高气昂:“这地方, 咱们俩多久拿下?”
王铁斟酌良久道:“半年足矣。”
何山子一愣:“多久?”
“半年。”
“何以要半年之久?”老头儿皱眉。“你跟我说说。”
王铁遂指着地图开始说, 不多会便跟何山子吵了起来。
十三旁听,望天无语。日后若当真他领兵,十六不能跟着去。十六也是个谨慎人, 他俩凑到一起非贻误战机不可。倒是自家贾蔷, 虽少不经事,必能往前直冲。麻烦在于贾蔷不懂得统兵, 这手艺非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正想入非非呢,何山子忽然起身,瞬间凑到他跟前:“这位哥儿站着可累?”
十三随口道:“尚好。”
何山子露出几丝赞赏:“你倒不惊。”
“您老并不突兀。”
王铁喊了声“贾三哥。”何山子一愣:“你喊他什么?”
十三忙说:“铁子兄弟, 你这半点风险不肯冒的性子须得改改。爱兵如子是好事, 打仗哪有不死人?你小时候不是上过战场的么?”
王铁怔了怔:“不曾。那会子我太小, 轮不着。”
何山子转回头:“哥儿, 尊姓大名?”
十三叹气:“老人家,贾某早想跟您老切磋切磋。等铁子不在时再过招可好?”
王铁道:“为何要等我不在?”
“因为近身比斗非你所长。”十三道, “你看不清楚。”
何山子深吸了口气:“贾三爷, 你的武艺跟何人所学。”
十三看着他微微一笑:“一位老道士。”何山子浑身一颤, 张口想说话;十三使了个眼色, 老头儿硬生生咽了下去。十三接着说, “打仗之事非我所长。铁子你便暂居此处。我还有些事要做,回头来寻你。”摆摆手下假山而去。
何山子霎时抛高丽什么的去九霄云外,抓着王铁细问这个“贾三哥”。王铁老老实实从头招供。何山子乃老江湖,哪能猜不出贾三哥就是冲这小子去的?不由得心下凄凉。贾家军曾经削山撼海易如反掌,何以落得如此地步,要瑶三爷亲身扮作小贼去别处拐战将。遂熄了拟战的兴致,安排王铁在客栈歇息。
十三则去了熊猫会,薛蟠与他俩前后脚出的金陵。走入屋门一看,长案上摆着大沙盘,林黛玉笑眯眯朝他招手。
薛蟠道:“昨儿小王将军刚走子非便说,此人太过沉闷、从性子上推断当擅守不擅攻。贫僧琢磨着,咱们几个人里头阿玉最合适安排人力,得让她瞧瞧。”
十三叹气:“张大掌柜目光如炬。”因将方才经过说了。
林黛玉听罢一声不吭跳下椅子,探了个脑袋出门,喊人去哥谭客栈请何教习。
何山子从王铁处得知“贾三哥”是熊猫会的人,以为十三找他,忙不迭赶了过来。见林小姐也在,好不惊喜。薛蟠因问从专业角度王铁如何。何山子不由得犯愁。
上回在锦州,他与王铁只打过一个照面,其余皆听老兄弟们说起。今儿与这小子议论半晌,显见继承了他祖父的性子和做派。早年王大鸿调走时贾代善曾说过:此将想得周全、面面俱到。最合适之处是跟着南安郡王打倭寇,能将贼子们防得连风丝儿都不透。显见并不合适当强匪。
林黛玉思忖道:“依着您老所言,小王将军能以少兵守重城,可对?”
“对。”
“那不正合眼前之境?我们最是缺人,他和瑛大哥可谓绝配。”
薛蟠打了个响指:“阿玉能跟着去么?”
林黛玉双眼一亮:“能么?”
十三道:“不能。”
薛蟠摊手:“三当家乃天生幕僚,隔山隔水的算定朝廷动向、借力打力;慧安道长是个总后勤,千手调度不缺粮草辎重。识人善用、点将用贤——贾代化贾代善两位大牛的后人加起来,独她一份、别无分号。阿玉最大的缺点是心慈,故此不能为帅。”
林黛玉使劲儿点头:“我若亲见尸横遍野,必撑不住。我只坐定中军帐,你们打扫完战场我再去溜达,权当掩耳盗铃。”
“可你不会排兵布阵哎。”
“陶瑛王铁不是会么?”
十三思忖道:“陶瑛乃锐将——”他忽然击掌,“阿玉说的对,他和王铁正好互补且都省人力。”
黛玉也击掌:“就这么定了。”
薛蟠翻翻眼皮子:“林军师,您老就这么定了?”
“怎么?”
“咱们当初为何会盘算到王铁头上?”
“……哎呀。”想安排第二路兵马,缺领军之将。林黛玉想了想,望向何山子,“老爷子,锦州那边就没有合适的战将么?”
何山子苦笑:“岂能没有?朝廷的人必然盯着。”
黛玉接口道:“那迷路走岔了方向行么?”
众人一愣:“啊?”
“这些日子我正读史。古人打仗走错路的比比皆是,李广啊、齐桓公啊。”
薛蟠与十三同时微笑。薛蟠敲了敲桌案:“这种理直气壮的无赖,你从哪里学来?”
何山子慢了半拍才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