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遂相聚于北静王府。先跟王爷王妃请安,再往水溶的凌波阁赏花。说了半日闲话,范大爷跟他弟弟使个眼色,范小二便将世子拉走了。
薛蟠看了范大爷半晌,忽然四顾嚷嚷:“哎哎冯紫英呢?”拔腿想走。
范大爷道:“原本我还想着,师父不见得有什么要紧事。看来是我想岔了。”
薛蟠强笑:“范大爷说什么呢,贫僧听不懂。”
“年三十那天,师父打发个人来我们家找我二弟二弟媳妇,说了半日不明缘故的话,何意?”
薛蟠捂脸:“那事儿……贫僧后悔了。贵府只当贫僧没去成么?”
“不成。”
薛蟠再叹气。偏这会子冯紫英已听见他方才的嚷嚷,走了过来。“师父可有事?”
薛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事没事,咱们看花看花。”
冯紫英看看他看看范大爷,笑道:“范兄并不好糊弄。”
薛蟠长叹。半晌道:“算了,告诉他吧。”
因将范大爷拉去外头露台,低声讲了个极狗血的故事。
说四皇子妃甄氏的大嫂姓王,乃无锡金石大家王定之后。京城里头不大知道这户人家,搁在江南却是响当当的书香门第、儒学世家。族中男女悉数读书,规矩严谨胜过一众大族。因王家跟甄家结亲,薛家与甄家交往甚密,薛小姐便知道了王家族中一桩竭力遮掩事。
十年前,王家一位小姐出门踏青,爱上了一位少年。她父亲嫌弃少年是个商贾子弟,不肯答应婚事,还让她母亲快些替长女寻个人家。于是王小姐就跟少年私奔了。王老爷气得大病一场,对外头说长女死了。这还没完。三年后王老爷上花园溜达,听见有婴儿啼哭。寻声找过去,找到一位乳母和一个女婴。随后王二小姐赶来,说孩子是她跟人私通所生。王老爷是个男人,对女人多大岁数能怀胎、怀胎之后会如何半点不通。遂信以为真,一气之下把小女儿赶出家门。幸而王二小姐身边还带着两个有本事的仆妇,王太太又偷偷塞了些银钱,在外头勉强安顿。
说到此处薛蟠稍稍停顿,有些心虚的看了范大爷几眼。范大爷茫然不解。整件事都在江南,与自家何干?
薛蟠话锋一转,拍栏杆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京城有位小姐,家门不显。依着门当户对的常理,她不该嫁去大户人家的。然而她偏偏得了贵婿——”乃冷笑两声,“冷暖自知。”
范大爷猜到说的是自家弟妹,偏了偏头。
“可她的好朋友、好姐妹们哪里知道个中辛苦?羡慕的嫉妒的,也少不得有恨她命好恨得牙根痒痒的。”薛蟠长叹一声。“范二奶奶的一位闺蜜,自持美貌无双、远胜半个京城的女子。偏生她丈夫长得丑,又偶遇了你家兄弟——不得不说,范小二皮相真不错。”
范大爷深吸了口气。“她待如何。”
薛蟠耸肩:“再三再四勾搭范小二不成,恼羞成怒。下了个套,想把生米做成熟饭。”
范大爷冷哼一声:“成了?”
“成了倒好。”薛蟠长叹。“她下套的地方是贫僧家的产业。就是老伙计酒馆你知道么?”
“我曾去过。”
“那地方本是所宅邸……小径曲折屋舍清幽,确保客人隐私。”薛蟠望天,“你们家范小二……跑一趟茅厕回来,走错了屋子。偏赶上那毒妇给他下的药发作了。”
范大爷一巴掌拍在栏杆上:“我兄弟莫非……屋子里另有旁的女人?”
薛蟠再叹:“屋里的女人,我们薛家找了多少年。好容易把人请去想谈谈,不等贫僧手下人赶到,她已失踪。就是前头说的王二小姐。”
范大爷又倒吸了口冷气。
“跟王大小姐私奔的少年,是贫僧一位族兄。那女婴,是她俩的孩子。”
范大爷定定的说:“寄居庵堂、带着一儿一女的寡妇。儿子……”
“腊月里刚满周岁。”薛蟠道,“年三十那天,贫僧派人套了令弟的话,时间对上了。”他举起右手,“首先声明。人,是不会给你们家的,你们也不用去找。王二小姐外柔内刚,决计不肯做什么二房。再说她未婚先孕,也没脸进公主府、进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信知是我薛家的骨血。小的那个,我们必定好生养大、好生让他读书。贵府只管放心。跟你们打个招呼罢了。”
范大爷皱眉:“既为我家的血脉,你家凭什么扣着。”
薛蟠皮笑肉不笑道:“凭我家兄嫂是正经拜过天地成亲的,你家范小二是强了良家女子。”
“令兄分明是诱拐良家女子私奔。”
薛蟠摊手:“横竖王小姐已答应回江南。她父母皆病逝。族中倒公正,家业好生收拾妥当、半分不曾侵占。回去有儿有女、有屋有钱。你兄弟可是老婆姘头一大群呢!还光明正大混龙阳。人家又不傻。”
“侄儿终究是我家的。”
“我说,你多大脸?就喊人家侄儿?证据呢?你说是你家的就你家的?”薛蟠哼到,“跟你家打、个、招、呼、而已。别想太多。那是我侄儿谢谢。”
范大爷皱了半日眉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