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必是那贱人栽赃陷害。我只不信她的奴才好巧不巧能撞上什么绿林贼寇。”
嬷嬷依然僵着一张脸。“今儿早上,驸马爷打发位先生去五城兵马司探听箱子。裘大人说莫问、十分有趣。先生说,既然有趣如何问不得。裘大人说,虽是有趣、委实问不得。比智化盗冠有趣许多。如今箱子里的东西已交给那边衙门接手。那边的人说,保不齐裘大人昨儿一整日白忙了,抓来的要紧人物都得交给他们。”
“那边衙门是哪边?”
嬷嬷淡然道:“锦衣卫。”
老太太惊得好悬从椅子上栽下去。
嬷嬷道:“此事明摆着。两位仙姑的主子想栽赃范家,老太太送上门去给人家当枪使。”
老太太急道:“这个本是公主答应的!”
“放肆!”嬷嬷喝到,“你竟敢诬陷到公主头上来?”
老太太双手捏紧拐杖,明白公主是预备一推二六五了。才欲说请二老爷,骤然想起儿子刚让姑太太明目张胆喊了过去,想也知道会说些什么。沉思片刻道:“驸马爷的意思?”
嬷嬷肃然道:“烦请老太太去郊外寻个庵堂,卧病静修。”
老太太冷笑道:“驸马亲生母亲去世时他才七岁,老身待他不薄。”
嬷嬷行礼道:“故此不过是卧病静修罢了,老太太只管长命百岁。”
“老身不答应。”老太太阖目道,“既然不与公主相干——还不知道姑太太从中捣了什么鬼。把箱子请进范家来的是她,并非老身。保不齐她与那三颗痣的道士是同伙也未可知。”
昌文公主哑然失笑:“她若有那个本事,倒是阖族的造化。”因说,“我也没瞧见箱子里的东西。说起来,有日子没去玉清宫给老神仙请安了,竟不知她老人家康健否。”站起身,嬷嬷扶住她,二人没看老太太一眼径直走了。
老太太只端坐不动。不多会子奴仆们进来,见状面面相觑不敢吱声,有个机灵的大丫鬟急忙跑去喊二太太。
范二太太昨天夜里刚刚接到上司的命令,说她们家老太太被姑太太陷害、二老爷也许偏听偏信,让她竭力相助老太太。又叮嘱说姑太太颇有些本事,摸清楚根究之前万万不可贸然行事。她正掂量呢,闻得消息、赶到堂屋中。
老太太强笑道:“你不是才来过么。”
二太太道:“儿媳惦记老太太。她们一个个拙嘴笨腮的,恐怕没本事哄您老欢喜。”
老太太哼道:“不过一把老骨头,竟不知还有几日活头。”
“老太太说哪里话。”二太太嗔了一声,将下人悉数打发出去。转回头她苦了脸,近前恳切道,“老太太,可是那府里没男人的妖精又使了什么坏?好端端的她喊二老爷作甚?”
老太太好悬没掉下泪来!阖家跟自己一条心的只有这个儿媳妇了。因握了她的手道:“我的儿!那府里哪一个不是虎狼之辈。只使法子弄死我,你们两口子由她们搓圆捏扁。”
二太太大惊:“老太太万万不可颓丧!您若有个好歹,我二人怕是连骨头渣子都给她们吃下去!老太太,二老爷是您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啊!就算不疼我,您也疼疼他。”顿时泪落如珠。
老太太本来内里翻江倒海,闻言再忍不住了。娘儿俩抱头痛哭。许久,二人渐渐止泪。老太太咬牙道:“好赖一条老命,拼给她便了!”
事既至此,老太太再无顾虑。儿媳妇年纪轻,尚余几分天真烂漫。早先想着,让她迷糊些也好,公主的妯娌用不着太机灵。如今已是等不得了。大房两个女人心狠手辣。若被她们把自己关去庵堂,儿子还不定如何呢。幸亏儿媳妇容貌娇俏、聪明懂事。只要能把儿子的心揽回来,其余再商量。乃长叹一声:“本是我上了公主的当,做下糊涂事。如今她把脖子一缩,乌龟壳里一藏,倒让那妖精登天入地无所不为。”
原来诱得老太太打仙姑作法主意的,正是昌文公主手下。那嬷嬷扮作闲聊,与老太太的婆子议论冯大奶奶险些遭难的事儿。最末随口道:“亏的不明师父与她男人有多年交情,肯舍得修为法宝救她性命。若是我们府里那个夜夜笙歌的寡妇,只怕死了也就巴巴儿死了。”婆子知道老太太恨姑太太入骨、爱听人家说姑太太坏话,便说与她知道。
自打孙儿出世,儿子已不大与那位往来,老太太的恨意逐渐淡了几分。听得这几句话,不免又将之从心底勾起。方命人悄悄出去打听,可有靠得住的仙姑。只是这府里极看重姑太太。倘若走漏风声,麻烦的紧。遂犹豫不决。谁知公主那位嬷嬷竟然又来了。老太太还不明白公主的意思便是傻子。那个又奢靡、又放荡、又多爱管族中事务的小姑子,公主也看不顺眼已久。
只是老太太也不能独自抗下此事,遂与公主合谋。请仙姑咒死姑太太,还假意告诉儿媳妇自己要咒死公主。来日姑太太既死,查此事的十成十是范大爷。没查到万事皆好;若查出痕迹,只说是老太太想咒公主、误取了姑太太的年庚八字。而老太太恨公主的缘故,二人合编排出了个误会。横竖妖精已经死了。依着范大爷的性子,必然遮掩下来、不会让人知道。姑太太如今父母皆没了,会在乎她死因的唯有驸马爷一个。既然去查的是亲儿子,驸马爷自不会疑心。
事儿安排得好好的,不曾想前月王仙姑忽然急事离京。公主又因为先二奶奶梅氏的亲戚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