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侧妃抿嘴,随手接过领带夹。“多谢。你在何处拾到的?”
伙计道:“是另一位客人拾到送来,说亲眼看见你掉的。”
“另一位客人穿什么衣裳?这东西本是我向旁人借的,若丢了怕不方便。我想谢谢他。”
伙计笑道:“他穿着一整套黑色西洋款,今儿穿成那样的挺多。”何侧妃哼哼两声,给了伙计几个赏钱。
绕过正堂到了后头,有几处亭台楼榭。何侧妃沿着翠竹小道款步而行,猛然回头——没人。霎时失望,呆立半晌,便上去瞧瞧。凭栏片刻,远远的看见一人疾步跑来,扑哧笑了:此人又换了身鸦青色的行头,手里依然抓着那朵玫瑰花。何侧妃不觉怔怔的出神。许久,前头不知什么热闹,许多人拍手哄笑。何侧妃清醒过来,那个一直窥视之人又不见了。
次日,何侧妃打发了个心腹丫鬟来到澳门赌坊。这丫鬟口齿伶俐、性情有几分刁横。告诉掌柜的:她主子昨儿掉了个要紧东西,被一位客人捡到还回来。主子非要查清楚那人是谁、给份谢礼不可。
掌柜的满脸头疼看身边的账房先生:“昨儿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上哪儿查去。”
帐房低声道:“王府的主子咱们得罪不起啊……”
掌柜的叹气,认命的喊来好几位管事,让他们询问各自下头的小伙计们谁知道。丫鬟姐姐趾高气昂在人家办公室坐下,抱胳膊等着。
幸而没多久便有了消息。拾金不昧之人姓任,在城南开了个小小的茶楼,大伙儿都叫他任大叔。因他昨儿换了三套行头、伙计们当作个话题议论,才能这么快问出是他。
丫鬟眉开眼笑道:“这不就有了么?”遂问掌柜的要地址。
一个年轻的小帐房看丫鬟姐姐长得漂亮,忙说自己认得路。掌柜的叮嘱几句,让他们走了。
二人坐上马车来到茶楼。丫鬟不认得字,问招牌写了什么。小帐房道:“如意茶楼。”
这家茶楼的买卖似乎不大好,冷冷清清的。伙计约莫四十多岁,惫懒得紧,看人进门才喊声“客官您来了”,磨蹭着过来。
丫鬟款款的行了个礼,含笑道:“小哥儿,昨儿多亏令东家归还我家主子的东西,主子回头必亲自前来致谢。”
伙计愣了。半晌谄笑道:“这位大姐,有话好说。我们家的买卖开张不久,倘或有得罪之处还请担待。”
小帐房奇道:“人家致谢,担待什么?大叔,你多大、小姐姐多大?你喊人家大姐?”
丫鬟也说:“如何就担待了?我今儿也是头一回认路。”
伙计茫然看看丫鬟看看帐房,压低了嗓子:“你们……不是我们给错了消息?”
“什么消息?”
“没什么没什么!”伙计瞬间笑得春花灿烂,“有什么事小姐姐请讲当面!”
丫鬟遂说了自家主子要给任东家谢礼之事。伙计使劲儿推脱不过,只得说“送来便好”。丫鬟询问东家可在。伙计到后头溜达一圈儿,告诉客人东家大概是进货去了、不定何时回京。丫鬟告辞出来,眼珠子转了转,说辛苦小帐房领路、就使我们家的马车送你回去。
遂回到澳门赌坊。
丫鬟一径走到掌柜的跟前,皮笑肉不笑看了他半日,看得掌柜的心里直发毛。丫鬟低声问道:“那个如意茶楼,究竟做的什么买卖。”
掌柜的顾左右而言他。耗了许久见丫鬟浑然不上当,只得说:“是绿林卖消息的。你们主子这样的人物儿,与他竟是天上地下,莫要牵扯的好。”
“是歹人?”
“倒是好人,素日肯替没靠山的寻常百姓出头,收拾地痞恶棍。可市井终究是市井,颜面上不搭。贵主子的意思极好猜。任东家拉拢不着,死了这条心吧。”
丫鬟皱了许久的眉头,仔细询问。
赌坊门外,有个伙计捧了个食盒,里头装着些新鲜点心,来到端王府的马车旁。说掌柜的觉得车夫大叔辛苦、想必饿了,垫垫肚子。车夫连声道谢。因十分纳罕,侧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呢。
伙计笑道:“大叔是憨厚人,我们全都一望而知。你们娘娘昨儿必定是掉了极值钱的东西。那位不贪财、识礼数、还能干。想替暄三爷拉拢人才呗。”
“原来如此。”
“绿林人骨头傲着呢,岂肯攀附王府。我们掌柜的方才就说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一时丫鬟回到府中,向主子详尽回禀经过。
第二天,这丫鬟提个谢礼盒子再去了趟如意茶楼。笑盈盈向那伙计大叔道:“我们家主子说,巧得紧!她少年时碰巧认得个熟人,名字就叫如意。你们茶楼也叫这个,岂非有缘?她知道贵东家非市侩俗人。这里头不过不值钱的小礼一件,还望贵东家休要推辞。”潇洒放下东西就走,没给伙计说话的机会。
伙计大叔歪着脑袋看门外马车离去,耳听身边脚步声响,他们东家从屏风后饶了出来。伙计耸肩,回柜台算账去了——他还兼职帐房。
任东家怔怔立在桌前,许久方双手捧起谢礼盒子,转身上了楼。
盒中果真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乃一只木雕的如意。手掌那么大,使的是银杏木。上有包浆,显见常年被人捏在手中把玩。任东家看着此物发愣,眼中无端掉下两行浊泪。
又过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