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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每分每秒都在诞生新生儿, 但是路遇双生子的概率好像还是不大,有人说双生子是同一个灵魂分割后的产物,他们是世上最为紧密的半身, 超过爱人、子女。

鸣雪对这样的说法不置可否。

他就是双生子中的一个,和他的哥哥一起,诞生在一个昼夜颠倒阴阳混乱的夜晚。

有人给他们批命, 说他们中注定一生为敌,一子护佑仙道昌平,一子主宰魔族崛起。

都是胡扯。

鸣雪六岁时第一次听见这件事,哭着扑到哥哥床上,死死抱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孩儿不肯撒手。

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尚且不能理解那些复杂的仙魔对立的概念,他只是隐约听明白了, 一生为敌的概念, 大概就是永远不能见面不能拥抱。

——这怎么行?!哥哥是他的, 他才不要和哥哥分开!

从此以后鸣雪就很注意哥哥的行踪, 黏在他身后当个小尾巴,二人本就很亲密了, 这之后更是形影不离, 鸣雪一见不到明霄就要哭,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他就不哭了,因为他发现光哭泣好像没有什么用处,他慢慢学会了调皮捣蛋,也学会了努力修行,总之他在尽力把自己变成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这样明霄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可能双生子之间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 明霄只是稍稍看一眼鸣雪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事了, 对此他也是哭笑不得,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自己的弟弟只能自己拉拔着,昆仑山四季寒冷,白玉京里人流往来,修士的路途漫长到孤寂,相依为命的只有他们一对兄弟。

除了鸣雪,他还能去在意谁?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鸣雪将那种孩子气的占有欲收敛了不少,只是习惯性地常常要将眼神放出去搜寻明霄的身影,明霄也好脾气地任由他看。

太素剑宗的弟子服饰是浅蓝色的道袍,衣襟袖口都压着漂亮的卷云纹,穿在明霄身上是端庄冷肃,在鸣雪身上就总有种落拓张扬的骄傲。

一样的脸,这对双生子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宗门规矩严苛,后来也渐渐放松了,不再强制规定弟子一定要穿门派的弟子服饰,鸣雪转头就换了这身老学究似的道袍,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明霄偶尔拎着他的耳朵让他去修炼,到最后也总是被自己这个嬉皮笑脸的弟弟闹腾得没有办法,只好说下不为例,然后陪他一起胡闹。

有什么办法,他们是世上最为亲密的半身,共享一个灵魂,他都不纵容鸣雪,那么还有谁会纵容他呢?

鸣雪对明霄的纵容心知肚明,师尊不太管他们俩,太素剑宗千年来未曾出现过这么天资聪颖的天才,还一出现就是两个,修行一日千里,压根用不着他这个师父,他也就乐得自己去修炼,虽然有时候被拽出来给二徒弟收拾烂摊子很麻烦,不过大徒弟是个靠得住的,他也就习惯了当甩手掌柜。

鸣雪没人管着,就上天入地的胡闹,最混的时候还会把自己折腾得一身的伤。

那是鸣雪第一次看见明霄生气。

接到弟子传令的明霄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弟躺在地上,衣衫上斑驳着的都是血迹,左手被暴起的灵兽咬断了,白森森的骨茬露在外面,肋骨都戳穿了胸口,还笑嘻嘻地躺在那儿冲他眨眼睛。

明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鸣雪还没发现不对,伸长了脖子去看他:“哥哥?你来啦?快快快给我把手接上!我兜里有继灵丹给我倒两粒——”

他小嘴儿叭叭叭个不停,明霄一言不发,给他接上断裂的手,掏出继灵丹塞到他嘴里,又一言不发地将他背起来走出这片森林。

鸣雪继续在明霄背上叭叭叭:“哥!我跟你说,这头灵兽我跟了两天,警觉性可强了,差点阴沟里翻船……哎呀我把它的皮硝了给你做了斗篷怎么样?内衬你要什么颜色的?昆仑山也太冷了……哥?”

他一个人叨叨了一路,讲到后面才发现不对劲,声音里有了点迟疑:“哥?”

明霄本来不想理他,听见他声音里那一点细微的惶恐,不由得还是心软了点,硬邦邦地应了一声。

鸣雪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在明霄背上扑腾了两下,非要伸出脖子去看明霄的脸色:“哥?你生气了?”

他的语气说不好是紧张还是惊讶,或许两者兼有,毕竟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明霄生气的样子。

他调皮扔了明霄的书时明霄只是瞪他一眼,他惹出祸事要明霄去收拾烂摊子明霄也只是往他头上拍一巴掌,然后就气势汹汹地提着剑出去了。

哥哥……也会生气吗?

鸣雪在心里这么想着。

明霄将他带回去,扔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里变幻莫测,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你若是照顾不好自己,以后就别出这个门了。”

鸣雪眨巴了两下眼睛没说话。

明霄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干巴巴地说:“我会让弟子跟着你,你再胡闹,我就把你拴在我边上,以后每日清晨问道台的晨练,你站在边上看,我若闭关,你也跟我一起。”

鸣雪还是没有说话,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说不清眼睛里是什么情绪,半晌才闷闷地“哦”了一下。

明霄还想说什么,又找不出措词,自己站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也想不出该说什么了,忽然就非常沮丧,扭头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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