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这些时日穿暖吃饱了,才得空悲伤这半年来的遭遇,不去想还不觉得有啥心酸的,毕竟活着已是不易。
可一想起来,心中酸涩不己,想着漫漫年岁,要这样熬着,何时才是个头?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片绯红,不由低呐:“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挨着她睡的女使蹙眉:“瞎嘀咕什么呢?”
柳娡暗抽了口气,不着痕迹擦掉眼角的泪水,闭目入眠。
次日,柳娡去柴房那边自个儿削了几根竹篾,坐在院子走廊里糊了个纸风筝。
这闲着渡日,总得找些好玩的打发时间不是?
素纸风筝不太好看,她在院子不远处的花圃里摘了凤仙花与一些绿叶,捣碎了研出汁水,涂画在素纸风筝上。
这一举动引得小姐妹们暂时都丢下了手中活儿,把柳娡围了好几重。
“诶柳娡,你不止会做纸鸢还会画画呀!”
“是啊,画得还挺好看的。”
“能不能借我们玩玩?”
……
柳娡忙活了大半天,自个儿都没上手玩够,哪会肯相让?忙把风筝往背后藏了藏,道:“待姐姐们做好活计,我定让你们也玩玩的。”
说着,欢喜的跑到了院子空旷的地方,小跑着将风筝放了起来。
“呿~德性!”
小姐妹们意难平,只得干瞪着一脸羡慕,她们心里头都不由怀疑,那日是不是上了柳娡这小丫头的当?
故意先设了个局,输些银钱给她们,好让她们心甘情愿给她干活儿!
可谁也没说出口,也不愿承认自己蠢到会着了柳娡的道,再者赢的钱是真真的啊。
看着风筝越飞越高,柳娡的笑容也明朗了许多。
柳娡本是生得极好看的,以前在柳府,燕窝银耳养着,锦罗绸缎捯饬着,跟那粉雕玉琢的小仙童一般。
家道中落后,糙得跟那风中野草似的,好在王府安定了些时日,渐渐养回了些。
再者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灰布粗裳谁穿谁丑。
下午阳光有点儿晒人,柳娡如往常一般,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时不时的扯扯风筝线,她不敢放得太高,毕竟这王府还由不得她造次。
刷恭桶的小姐妹使了使眼色,小声道:“你们看,柳娡是不是在打瞌睡?”
“走,趁她瞌睡,咱们去把风筝拿过来。”
柳娡将睡未睡,突然手中一空,风筝就这么被她们给抢了去。
顿时,这后院里闹成一团,柳娡还想把风筝要回来,看眼前这些小姐妹们团成一团你争我夺的阵仗,便只能默默站一旁作罢。
“哎呀,你们别抢啊!”
“给我玩玩,先给我看看嘛!”
“你们不要抢!!”
“谁抢着风筝啦?”
“我没抢。”
“我也没抢……”
那风筝竟是脱了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眼看就要坠下来。
十几双眼睛顿时齐刷刷望向柳娡,柳娡小身子一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娡,你还不快去把风筝捡回来?”
柳娡:“为何是我?”
“当然是你啦,风筝是你做的!”
“就是,若是被别院的管事瞧见了,这要问起来谁做的风筝,呵……有你好果子吃!”
“你还忤在这儿?是想被罚板子吧?”
柳娡暗自叹了口气,看了眼风筝坠落的大致方位,认命的跑去捡风筝了。
这人要是坏起来,真是什么道理都不讲!
见她瘦小好欺负,走着瞧!
柳娡悄摸着走到了桃苑,桃苑旁依着一湾碧绿湖泊,烂漫的桃花映着湖面,春风拂过,真真是荡起了花海,美如幻境。
柳娡看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寻风筝这回事,她仰着脸在这一圈转了转,只见风筝挂在了一颗桃树上。
好在这爬树对柳娡来说倒不是难事,她窜得跟只小猴子似的,很快就跃上了枝头,再加上身子轻盈,平衡力强,稳当得很。
拿到风筝后,柳娡会心一笑,正要爬下树赶紧回去。
可不巧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吓得她赶紧把伸出的一条腿给缩了回去,只得窝在繁茂的桃花枝杈间。
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瞪大着双眼,透过繁密的桃花间隙,瞥见了并肩行来的俩个少年郎,身后还诚惶诚恐的跟着一个年轻的公公,四个侍从,四个一等女使,两个老嬷嬷。
柳娡咽了口吐沫星子,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
“皇兄既然来了,可得好好在这桃苑逛逛,眼下正值花期。”
说话的少年郎嗓音清澈低沉,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那股子傲气扬而不狂,举手投足间满是上位者的气派沉着。
柳娡几乎肯定,这人便是安荣王。果真如那青裳女使姐姐所言,安荣王担得起美男两字。
她未见过那传说中的宋玉潘安长何样,但她见过安荣王谢无量。
与他并肩而行的二皇子谢长安虽也俊美不凡,却相比少了些男子英雄气慨,多了几分雅致飘逸。
单评容貌不能证明谢长安就逊于谢无量,所谓各花入各眼,只是柳娡更喜欢瞧谢无量这种类型的男子。
再者这谢无量又有头衔册封加身,才显得比谢长安更为出色。
“那我便不跟你客气了。”谢长安惆怅的叹了口气:“自你搬到新府后,那宫中也着实憋闷的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这么早早回去,对不起这趟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