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雨已经倾盆而下,李达来回踱着方步,看出他内心的焦虑,他说:“看这时辰已经到了卯初了,这样大雨怎么行军?这些受伤的人也走不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思颜大人,子诚大人,过一会儿咱们三个去看一下吧。”
哈三说:“胡春百户已经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医治呢。他们大多数是烧伤,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也是废人了。”
李达叹口气,说:“到前面有官府的地方把他们留下治伤,我们回来时再带着他们吧。”说完又搓搓手,看这几人,说:“雨这么大,我们又走不了,这如何是好?”
大家知道,还是因为死伤人太多了,李达心里烦躁不安。李先劝道:“大人不必着急,我老家忻州常说的一句话是,早晨下雨一天晴,这雷霆闪电的,不管下多大,都不会太持久的。”
陈鲁想,那是你们山西,我们江南地区才不管那些呢,不论什么时候开始,想下多久就下多久,十多天不开晴都正常。
李达下令做饭,看看再说,显然是信了几分。过了不到两刻钟,各处都来报告,大帐进水了。其实这时候中军大帐的亲兵们也在外面挡水。陈鲁说出去看看,走了出去。
整个大营都已经泡在了水里,他下意识地向空中看了一下,天似乎要漏了。韩六儿拿来蓑衣和斗笠,他边穿边说:“老天爷,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想让我们西去,我们就回去,你去制止即将到来的杀伐吧。为什么要折磨我们?”
韩六儿已经习惯他这一套,哈三和他一起出来的,看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不那么沉稳了。他们先看了一下伤兵,又去了一下伙夫队。做饭也困难了,灶火也搬进了大帐里,但是也淹了水,这些火头军在水中挣扎着做饭。陈鲁勉励他们几句,回到中军大帐,把看到的情况简单地汇报一下。
李达说:“现在看来,雨停了也走不了,作扎营的准备吧。不过这天也有好处,那些妖鬼怪谲有手段也使不出来。他们靠的是火,这大雨,火还能有什么作为!”
李先也点头称是。陈鲁没那么乐观,这些人是妖鬼,是怪谲,他们用的火当然不同于我们的凡火,这雨水未必能制住他们。他还担心,这大雨天,符道还能不能起作用。如果失效,这些火鬼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
陈鲁想的更多,这天不像是要晴天的样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那做饭也就成了大问题,根本找不到干柴火。他心里一阵苦笑,熬过了冬天,以为高枕无忧,还得面对这些事情。但是他不能讲出来,也点头称是。
陈鲁出去,告诉哈三在各大帐防洪,免得洪水冲进大帐。
吃过早饭,雨一点没有停的意思。哈三站在箭楼上,看大营外的大小沟叉,都是洪水滔天,翻波逐浪,告诉执勤哨长,多加防范。
哈三心里清楚,白天没有什么大事,即使有,也是凡人之间的战争,使团的将士虽然不多,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自然不在话下。到了晚上,对于那些妖仙怪谲,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雨整整下了一天,到了掌灯时分,雨小了许多,大营的水在逐渐退去,一些大帐也不用抗洪了。大家重新布置防务,划分防区,把各处又贴上一些符道,全神戒备。
没等到二更天,空中有人说话:“找天使答话”,这个声音伴着哗哗的雨声传到中军大帐。陈鲁怕二位天使听见,自己赶快出去,其实这二位已经听见了,也跟着走到大帐门口。
陈鲁大声说:“你是哪方的妖仙怪谲,你有完没完?我老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们各走各的道,好不好?”
“你是谁?这可不是当官人说的话,我们的子孙惹着你们什么了,就要斩尽杀绝?我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的。”
陈鲁气急反笑,喊道:“我老人家无语了,一路走来,没事就来一个讨说法的,我哪有那么多说法啊?再说谁把谁斩尽杀绝啊?你在空中,站得高,看得远,难道看不清东西么,还是装糊涂,或者你本身就是一个瞎子。”
空中人打断了他:“你虽然说话孟浪,但是看起来还不算太糊涂,竟然知道我失明。告诉你,是一个眼睛失明,不准说瞎子,对残疾人非常不尊重,我可以投诉你。”
陈鲁一时气沮,我靠,真是瞎子。好吧,自古不见者不罪,于是高声喊道:“瞎子,错了,要尊重残疾人,瞎神仙,呸,瞎鬼,你是哪一路的?总得报个号吧,我老人家的粉丝遍布整个寰宇。”
空中说:“我姓谢,人称我谢十三,你们那个世界都知道我。”
陈鲁说:“谢十三?没听说过,谅也不是大人物,就像我老人家,只要一提没有不知道的,想出名吗?跟我混吧。我也好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各走各路。我们好好走路,没招谁没惹谁的,从哪里来了那么多火鬼,吃掉了我们三十几个弟兄、十几匹马驼。是你的人吧?我老人家要上告太元圣母,治你放纵不察之罪。”
谢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问过了,你纯粹在虚构。我的子孙死了二十七个,都做了渐鬼,压到了北海下面,再也得不到超生,这个仇我必须得报。”
陈鲁无书不读,大脑中搜索和火有关的瞎子,想起来了,是靠纵火起家的谢十三,被他的师兄祝氏大神打瞎了一只眼,逐出中原,原来到了这里作耗。陈鲁知道,这又是一场恶仗,他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