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麻法师听出是陈鲁声音,以为他一直跟在后面,说:“告诉过你了,不要这么大声说话,你就是不听,看吧,已经惊动魂魄了,你要是再喊,他们的魂魄就散了。你拿到解药,为什么还不去救人?”
陈鲁淡淡地说:“回去了,已经喂药给病人了,我老人家又回来了。”
撒麻大吃一惊,几百里以外,当天一个来回,这还是人吗?赶尸人遇见真鬼了。他低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陈鲁哈哈大笑,说:“是人,是专门打鬼的人,确切地说,是专门打装神弄鬼的人。”其实他是想吓一下他们,再弄一点解药,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聪明的陈子诚却犯了一个大错误,赶尸这行当要多神秘有多神秘,从不让世人知道真相,你无意撞破,装作不知道就是了,这个玩笑是不能开的,你艺高人胆大也不行。
撒麻知道,真相漏了,不能留下此人,不在乎又多了一具尸体,他把赶尸鞭向地上一丢,迅速站起来几个人。
陈鲁看见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个绳索,笑着说:“法师,你想把我老人家弄死吗?那我求求你们,把我的尸身也弄回去吧,赶也行,背也行,马车拉也行。我这文袋里还有几两金子,留给你们晚上买几壶酒吃,免得走夜路真正撞见鬼,自己一不小心也被赶了。”
撒麻说:“刚刚听你说起,你是朝廷命官,怎么这副嘴脸?我告诉你,不论我怎么办,用什么法子办,我拿人钱财,替人办差,把尸身运回给人家,这关你什么事?你要的解药我也给你了,你为什么要做拆白党呢?”
这时有一个人走过来,说:“师父,眼看着天就亮了,还有三里地才到云店呢,不能和这个家伙再啰嗦了。”
陈鲁有意拖延,说:“这么说你们平时没少杀人啊!哪个看见了真相就把哪个干掉?”
“胡说,我们从不杀人,也不用杀人,哪个走夜路的看见我们不是远远地避开啊?谁敢来看个究竟?就是你这个二百五官员。对不起了兄弟,大家都是做这个行当的,是你存心要砸大家的饭碗,说不得,只好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几条绳索甩了过来,没等陈鲁反应过来,被捆个结结实实。陈鲁笑着说:“好玩,真好玩,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早过来一个人堵上了他的嘴,罩上一个宽大的道袍,脸上挂着一块白布。陈鲁试了一下,呼吸还蛮通畅的。有一个人背起他,也听不见有人下命令,大家启程了。
一会儿有人背着他走,一会儿有人又拖着他走,大约又走了两刻钟,车里的铃声响起,撒麻的幽幽的吆喝声也响了,大家开始一跳一跳地走了起来。
这次陈鲁听清了撒麻的号子:“起行了,归来,归来。”拉着长长的尾音,悠长又有几分空洞。陈鲁明显感到天已经要亮了。他走到,确切地说,是跳到,被人家背着跳到了一个场所,似乎这里很暗,似乎是一个黑屋子,应该是一个休息的场所。
陈鲁暗暗用力,“寰宇十方天步”三重,挣断了绳索,拿出堵嘴的破布塞进背自己的那个人嘴里,麻利地把他捆上,拿下脸罩给他戴上。这时有人问他,弄好了没有,他含混着答了一句,把这人放倒在地上,悄悄地走了出去。
有人急促地问他,他也不回答,到了门口,迅速跑了出去,天已经大亮了,他看见自己的大青马拴在马厩里。
陈鲁打量一下,这应该是后院,有一个弄堂直通前院,但是有大铁门关着,上面还贴着几张鬼符,这也是专门接待赶尸人的云店。陈鲁只好从正门绕到前院。
这时店家迎了出来,是一个小伙计。陈鲁说:“找撒麻法师有业务谈。”
这个小伙计把他让进大厅,店主人走了过来,也没行礼,狐疑地看着陈鲁。陈鲁看他大约五十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眼睛发红。
陈鲁用西域话说:“找撒麻法师,有约。”
店主还是满脸怀疑。陈鲁显得不耐烦的样子,说:“真不知道你们这店是怎么经营的,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我如果和法师没有约定,怎么知道他在你这个店里?”
店主点点头,指了一下里面的房间,陈鲁昂首走了进去。撒麻听见门响,头也没回,说:“你不要进来。”端起酒盅吃下去半盅酒,没听见回音,转身看时,陈鲁已经走到了跟前,用匕首抵住脖子,说:“想死就大声喊。”
法师慢慢地放下酒盅,平静地说:“这是多大的事啊,我就喊?放心,我不但不喊,还要好好招待你,坐吧,一起吃一杯酒,去去寒气。”一边说,一边倒酒,对陈鲁明晃晃的匕首视而不见。
陈鲁一时有几分气沮,知道这人不但有胆量,也一定有一些手段。干他们这一行,有胆量是正常的,否则谁敢在半夜三更装神弄鬼啊?至于手段,怎么样还不得而知,首先得镇住他。
陈鲁说:“谅你也逃不脱,看好了。”说着对桌子上的一个空碗,轻轻一推,一道黄色光芒击向空碗,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叮当之声,一切有恢复了平静。
法师哂笑道:“我知道,你一天往返几百里,又能从我的人手里挣脱出来,当然不是等闲之辈。但是足下也应该想一下,干我们这一行的,怕过什么?寰宇十方,我们都得罪遍了,你这一掌吓不到我。”
陈鲁笑着说:“别那么老早就下结论,你拿一下那个空碗。”
法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