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闻达却正好相反,在他看来,他沦落到今天,全拜托这位不着调的陈大人所赐。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世人有真正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吗?陈鲁的救命之恩和仇恨比起来就像是昙花一现。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近乎弱智的理论,在闻达的思维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闻达说:“中使大人,兄弟们够苦了,他们已经怨气冲天,我们要是再乱折腾,他们就造反了。”
李达沉吟片刻,说:“陈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纳兰早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大人,他们是一群糊涂蛋。苦累和丢命比,哪个更要紧?”
闻达看纳兰和陈鲁走得很近,早已经不爽,现在看他又无原则地支持陈鲁,不客气地问道:“怎么又说到了丢命了?陈大人说的,还是你的臆测?”
纳兰一时哑口无言,但是女人的天性就是口才,理屈词不穷。和男人相比,女人的口才总是战无不胜的。当然,前提是对方的辩手是男性,而作为一个男辩手,和一个女辩手针锋相对,无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
纳兰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姓闻的,你现在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闻达也不示弱,既然撕破脸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尤其是在他看来,哈三和纳兰已经有了裂痕,他就更不怕了,于是说:“我们是无名小卒,那么请问纳兰姑娘,你在使团是什么职位,就可以参政、议政?你别忘了,我闻达是新任命的副统帅。”
纳兰大怒,说:“呸,就你?还是什么副统帅?自己封的吧?敢不敢和本姑娘战几回合?”说着刷地一下拔出佩刀。
闻达显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双手一摊,说:“我不和你探讨这件事,你过三过五地再问各位大人,今天有大事摆在面前,没工夫和你掰扯这些无聊的东西。”
听一下,这人还是不是闻达?这的确是有大局意识,简直比哈三还要识大体、顾大局。
纳兰看几位大人都缄默不言,知道闻达说的是真的了,使团完了。纳兰那天也听见了,但是她根本就没往这想。
陈鲁看他们打起了嘴皮官司,又涉及纳兰,而中使大人又不表态,急得陈鲁火冒三丈,实在忍无可忍了,大吼一声:“不要再说没用的。大人,下令移营,片刻耽搁不得。”
李达一看,单单移营这么一件小事,也分成了两派,这可能真的是平时潜在的东西。他知道闻达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也时时刻刻在提防闻达。
但是陈鲁在使团一家独大,这对于老官僚李达来说,也是一种威胁。他认为长此以往,自己的威信会下滑。
这就是官僚、政治家的思维,这也是天朝的高官们熟知的勾当,给他派了两个副使。根据惯例和以往经验,不用别人掺和,这两个副使就会掐的你死我活。
可是出乎李达预料,一向才华横溢的李先,竟然完全被这个奇葩官员陈鲁征服了。作为使团老大,行军打仗,对付妖鬼怪谲不行,玩这些政治手段那是得心应手。
李达可不想使团有这种现象发生,手下人齐心协力,他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老大,李达深谙此道。那时候他发现闻达对陈鲁似乎有一丢丢不爽,这也不错,文武不和,自己从中调停,平衡双方,双方都会颤颤惊惊地看老大的脸色。
但是他李达没有平衡好,让闻达玩过火了,自己不得已挥泪斩马谡,把闻达扫地出门。可是闻达离开后,无形中形成了陈鲁集团,大家不但对他言听计从,还奉若神明,而他这位老大却被高高挂起来了。
然而,李达是一个聪明人,想完成这次差事,离开了陈鲁,真就玩不转,谁也不行。老天有眼,闻达又回来了,李达趁坡下驴,留下了闻达,这种局面需要有人搅和一下。
这就像是游人,一直看着平静的湖面,已经百无聊赖,一条大鱼跃出水面,一阵涟漪飘了过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营需要一阵涟漪,闻达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出色,陈子诚的威信有所下降。当然,哈三是这里的神助攻,他把闻达提到了名义上的副帅,其实想和陈鲁抗衡。
李达装糊涂,将错就错,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差事为大,这是李达心里的标杆。因此,陈鲁的威信打压一下可以,但是适可而止,干活还得靠陈鲁,其他人还是有差距的。
这叫什么,压制使用,这是一个官僚的正常心理。
李达自己非常清楚,水再大也漫不过船,不管陈鲁怎样厉害,也代替不了他李达的位置。天朝出使各地都用中官,是皇上的家里人,最值得皇上信赖的人,见面称呼中使大人,不但不是羞辱,反而是尊贵的象征,陈鲁和这个职位无缘。
现在,李达从陈鲁焦急的脸色中感觉到这事不小。权衡再三,下令转移到老营。陈鲁看大家重视不够,亲自去督促,一遍遍催,甚至动起了鞭子。
陈鲁亲自去了伙食哨,又再三叮咛几句,一定要把那几翁水送回老营,自己亲自监督装车,看着车子走了,自己才骑马回到老营。看看中使大人还没到,着急了,又骑马返回。
他嫌李达的车夫太慢,不是喜子劝解,陈鲁的鞭子早已经招呼在车夫身上了。大家看他全然不是平时的做派,因为以前有过的一次次教训,猜想必有缘故,没人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