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说:“纳兰,你心里有一句话要说,是吧?快讲出来,让我老人家欣赏一下。”
纳兰说:“陈大哥,我怕你生气。”
陈鲁说:“不生气,刚刚你合了他们的心意,我却败北了,我甘心拜你为师,请赐教。”
纳兰的脸憋得通红,说了出来。陈鲁愣了一会儿,大喝一声:“纳兰!”
纳兰慌了,说:“大哥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鲁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说:“这是天下绝配,纳兰,你不知道,这是我见过最妙的对联。”
纳兰想,陈大哥让那个秃驴折磨疯了,说:“陈大哥,你弄疼我了。”
陈鲁醒过神来,说:“才女,了不起。”来往僧尼对二人还是视而不见,还是都戴着方巾。但是,这边已经见不到女尼了
陈鲁问:“请问方丈在哪里?”
这个和尚停下来,先高宣一声佛号,回道:“相公所问,阴者?阳者?”
陈鲁又懵了,纳兰看了一下太阳,说:“阳坡。”
那人愣了一下,对纳兰竖起了大拇指,说:“请相公移步三五丈即可。”说完走了。
两个人走了三四丈远,看了一下,没有,向前方看了一下,有许多僧人在向坡上走着,那里露出一个红油门。
陈鲁问纳兰:“那个就是,有多远?”
纳兰说:“至少还有十丈,还说三五丈远,这个秃驴。”
陈鲁恍然大悟,对了,他说的就是十五丈,三五十五,这里人确实有才,我老人家表示由衷的佩服,问纳兰:“刚刚你为什么那么回答他?他对你竖起了大拇指。”
纳兰说:“他问的这么简单,阴坡,阳坡。难得住别人,却难不住我们。陈大哥,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陈鲁说:“牧人。”
纳兰说:“对啊,诸事百行,不如放牛羊,冬天找阳坡,夏天找阴凉。有什么难答的,阳坡。”
陈鲁惊呆了,这真是学问。两人走上山坡,看门口站着两个和尚,没有尼姑了。陈鲁说:“劳烦两位通报住持,有人求见。”
一个和尚突然说道:“差我不行。”
陈鲁知道这是考校,自己又答不上来了,纳兰怼了一句:“差谁都行。”
这个和尚伸出拇指,说:“相公大才,请。”陈鲁已经是一身大汗。我靠,这也行?
室内有一个胖大的和尚,穿着红色袈裟,戴着方巾,端端正正地坐在莲花座上。这么多年,陈鲁都糊涂着。和尚都吃素,可是他接触的和尚没看见有骨瘦如柴的,差不多都是肥头大耳的、膘肥体壮的。
陈鲁已经领教了这里人大才,再也不敢孟浪,在放生池旁边躬身一揖。纳兰不理,在看放生池里面的鱼和王八。有的已经死了,漂在上面。
陈鲁怕他出题考校,赶快抢话:“大师。”
“慢着,”住持打断他,“说,座上有巨匠。”
陈鲁又是一身冷汗,不知道这是什么典故。纳兰过来拉着陈鲁,大声说:“快点,看,池中漂王八。”
“勿乱言,座上有巨匠。”
“别胡说,池中漂王八。”
“信众请看我,座上有红衣巨匠。”
“大人别理他,池中漂绿肚王八。”
惊得和尚急匆匆走下莲花座,拱手一揖,因用力过猛,方巾一下子掉到放生池里,恰好有一个王八游过来,一下子戴在了头上,耀武扬威地游走了。
和尚露出剃得铮亮的、露着一道道纹路的大脑壳,但是没有戒疤。陈鲁早已经被惊得一身都是汗。
和尚说:“贫僧圆文,这位小相公是我平生所见的寰宇十方第一才子。”
两人听他说出寰宇十方,吓了一跳。陈鲁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一生自负。自诩为文章泰斗,等闲之人从不放在眼里。平生吃软不吃硬,碰到有本事的人,动起手来宁死不屈。
但是碰到有学问的人他就怂了。尤其是从内心佩服的人,总感觉道德文章还是可以服人的,尽管他骂尽天下读书人。
他平时也经常毁僧谤道,现在他对这个圆文已经彻底服了。整个一个寺院称得上文贤。
圆文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陈鲁感觉如芒刺背,说:“弟子知错,惭愧,告辞了。”拉着纳兰就往外走。
纳兰说:“我们的差事是什么?仅凭几句话就把你忽悠傻了?”
陈鲁说:“闭嘴,”拉起纳兰,谁也不敢再看一眼,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走到牌楼,唿哨一声,拉着纳兰,飞身上马。
纳兰莫名其妙,但是不敢太违拗他,只好听他安排。大青马腾空而起,回到营地。陈鲁拉着纳兰匆匆走进议事大厅,大家互相见礼,看陈鲁脸色不好,满脸残留着汗渍,知道出师不利,谁也不问。
李达说:“二位不要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
陈鲁摆摆手说:“中使大人,我子诚自以为学富五车,今天真的丢丑了,倒是纳兰比我有见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达正在写东西,说:“把第一句话说出来。”
陈鲁说了一遍,李达写上,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说:“子诚大人,你被他们忽悠了,什么鸿儒,是一帮白丁而已,白字先生。这句话是送子涉淇,被他们误读了。”
陈鲁愕然,想了一下,真的是《诗经·氓》里的一句。不用说那一句是《诗经·卷耳》里的“嗟我怀人”了。陈鲁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