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海楼回来,陈望书睡了个昏天暗地的,直到太阳偏西时方才醒来。
她惯是个夜行动物,越黑越精神,这起子功夫歇够了,恨不得吊着威压唱忐忑,让大陈人知晓,谁才是k歌之王。
当然了,她也就是在脑海中想想,震慑震慑系统罢了。
陈望书住的小楼,在园子的西北角,推开雕花木窗,能够瞧见墙角种着成片的杏花。
“一枝红杏出墙来!”陈望书感叹出声,看看,看看,连老天爷都赞成把她这朵娇花送给颜玦,留下绿油油的叶子,衬托七皇子。
“二姑娘,奴来伺候您穿衣洗漱。老太太屋里头的赵妈妈先前来过了,说姑娘若是醒了,去平康堂一趟。”
说话的乃是陈望书身边另一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名叫白瓷。木槿口齿伶俐,又通一些粗略的拳脚功夫,她常带着出门。白瓷稳重细心,陈望书院子里的事都是交给她来管的。
陈望书微微皱了皱眉头,“可说有什么事儿?”
白瓷手脚麻利的替陈望书换好了常服,又梳了个显乖巧的发髻,压低声音道,“赵妈妈没有说,但想是今日桃花林的事。晌午的时候,大娘子前脚从老太太那出来,后脚赵妈妈就过来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点了点头。
如今正值黄昏,夕阳西下,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温暖的橘光之中,陈望书下了小楼,迎着风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无毒无霾,清新得她有些不习惯,走路都有些发飘。
陈老太太崔氏的小院平康堂,听起来像是个药堂,走近了是个佛堂。
满院厚重的檀香味儿,压住了花香的轻佻,倒像是没了春天。
“二姑娘来了,老太太念着您一道儿用晚食呢。”一进院们,赵妈妈便迎了上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头后。
这赵妈妈是老太太的陪嫁,在这府中,十分有体面。她生得一点都不和善,看上去有些像当年大火的热播剧中的厉害老嬷嬷。
陈望书忍不住盯着她的手瞧了瞧,手中倒是没有藏针,只戴着一串摩挲得油光呈亮的佛珠。
容嬷嬷,不是,赵妈妈替陈望书打了帘子,便住了脚,“二姑娘进去吧。”
陈望书冲着她笑了笑,心中微微有些发憷,面上却不显。
并非她演技不行,实在是那系统给的剧情太过简陋,除了男主角七皇子同女主角柳缨,还有反派一号颜玦,反派二号陈望书自己个,其他人连姓名都没得。
在陈望书的记忆里,祖母向来待她都十分严厉,不甚亲近。
“请祖母安。”陈望书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老太太崔氏坐在窗前,提着笔写着字。她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依稀能够看得出年轻之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周身的气派无一不彰显着家世底蕴。唯一可惜的是,当年老太太在一日之间痛失夫君以及两个亲儿子,瞬间白了头。
“坐罢。可知晓叫你来何事?”
陈望书抿了抿嘴,只敢半坐,“孙女行事不妥,惹祖母担忧了。”
崔氏这才抬起了头,看了陈望书一眼,叹了口气,“你倒是乖觉。读再多的书,也比不得遇到一桩事。自打定亲以来,你便行事浮躁,不复往日的成算。”
不等陈望书反驳,崔氏又接着说道,“我知晓你不服气,旁人的婚姻都有得选,可你莫名其妙的被指了个夫君,还上不得台面。”
陈望书一愣,惊讶的看向了崔氏。
她并不是陈朝人,骂起皇族来,那跟吃饭喝水似的,毫无敬畏之心。可老太太同李氏……真乃女中豪杰,性情中人!
崔氏见她这般模样,半点笑容没有露,反倒是哼了一声,重重地搁下了手中的笔。
“你日后出了门去,切莫说你曾长于祖父膝下。你既是知晓今日行事不妥,那你可知,不妥当在哪里?”
“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做事留了痕迹。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怎么就知晓,没有人认得出你身边的人来。砍树也好,挖沟也罢,都是小事。何必留了把柄,在那里显摆?”
“还说什么行首娘子?行首娘子,也是你能够沾染的?逞一时之快,又有何作用?人家既然能够豁出去设一次局,便能设下第二次,你岂不是白忙和?”
“就这?有甚好洋洋得意?你是一击毙命,让七皇子退婚了,还是下手干脆,叫那等贱婢再无挑衅你的机会?”
陈望书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老太太,一张嘴怕不是满级的阴阳大师!双面人啊!
崔氏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似的,许久都没有说话,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抬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那会儿在汴京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府里其他的孩子,都觉得你祖父严厉,看得卷宗都惨绝人寰,十分惧怕。唯独你,像是条尾巴似的,扯都扯不掉。祖母知晓,你祖父定是想要看着你,平安喜乐一辈子的。”
老太太张了张嘴,有些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她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你可知晓,我陈家教女,为何严苛要求得体,贤惠?”
陈望书手轻轻的拽了拽裙角,她初来乍到,的确是太过孟浪了一些,一时之间把持不住。谁曾经还不是个体面的社会人?
“女子艰难,先得自身无懈可击,方能得大自在。”
老太太的眼睛亮了几分,喝茶都松快了几分,“你既然知晓,我便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