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李柃面朝大海,负手而立,四周异香阵阵,充盈着积香法域所布成的力场。
凡尘诸物,花草树木,山水礁石,鱼潜鸟翔,杀生饮食,蒸煮熬炙俱香。
就连驻营所遗留的粪秽脓血,畜生腥臊诸般种种,也在无形香魄袅袅上升之中被排斥向不同的次元空间,蒸腾而去,不能影响法域之中的事物分毫。
这已然是元婴层次的法域,在李柃略通洞天法门之后,就变得能够收发随心,显圣人前了。
待得气氛渐浓,李柃伸手一招,从随身所携的宝囊之中取出一方锦盒,打开之后,露出如同金块的锭状之物。
顿时间,清凉药香如泉涌现,又似缤纷色彩,迷乱人眼,一下在这法域之内弥漫开来。
而当李柃取出一鼎香炉,将这金色灵香碾成细末,置入其中,催法爇之,更是有如同晨曦的香魄照映辉耀。
这种灵香是全新之物,乃是李柃依仿《香典》著述所作的太乙香。
典载此香制式甚虔甚严,需择日炼香,按向和剂,配天合地四气五行各有所属,焚之助清气益神明,万善攸归,百邪远遁,盖道成翊升举秘妙匪寻常。
在此显现,糅合道蕴,却成托香还魂之妙用。
等闲鬼灵阴煞炼体,需得风水之地葬身,执念不灭,怨气不散,且往往都是从最低级最弱小的游魂开始,畏光畏火畏雷,凡鸡鸣狗吠,阳刚气血,种种法咒都能伤及,所具天赋神通也往往只限于一些精神秘术,假托幻术而惑人心智。
但经此太乙香熏洗入味,铸成神道根基,却一下拥有了堪比筑基层次的神灵道体,虽然仍为阴煞之属,但却拥有驱物之能,可附人体。
最为难得的,还是经香火之中所蕴含的一丝火气祭炼,获得阳刚,能留神志,不像其他阴魂鬼祟那样浑浑噩噩,前阴已谢后阴未至,只能如同茹毛饮血的怪物失魂落魄,甚至诞生出全新的人格和意识。
那样的鬼修即便有所成就,也难得寻回本来面貌,所以民间传说,恶鬼往往都是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亦或显现死尸形态,乃是怨愤憎恨种种负面情绪的化身。
所以神道修炼,起点远胜鬼道,甚至还要胜过许多旁门左道。
寻常人不得香火供奉,也无天赐机缘,自然是不得其门而入,但李柃如今所用太乙香乃是数十年来精心研修所致,立刻就显现出了神奇的效果。
在袅袅而升的香物之中,如有微芒乍现,两团事物透着幻彩灵光,如同幽魂般的漂浮而起。
待得于空中悬定,渐渐化为人形。
此后李柃又再以众妙化香诀催动诸香,信灵香固实其形体,升霄灵香涤浄其因果,各自身上所携秽臭消散,变得澄清透明起来,神智似乎渐渐变得清醒,忆起过往之事。
“我……我这是……死了?”
“我死了,可我又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影,赫然正是昨日在此自相残杀,闹得同归于尽的伯力国国君和国师。
他们经受太乙香熏洗,呈现出类似鬼灵,但却又远比鬼灵洁净阳刚的形态,已成神灵之属。
李柃轻叹一声道:“你们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误了自己性命,我大发慈悲,顺手捞你们一把。
至此之后,托香还魂,转生成为香火神,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说话之间,把两枚黄豆大小的光球弹向神魂。
这两枚光球当中蕴含的是三宝浮香丹之中的所有香魄,当日正是因为失去了这些香魄,它们才会从灵气外溢的宝丹转变成为泥丸。
得此丹之助,两个魂灵立刻壮大,面貌愈发清晰可见。
两人得此之助,立刻就相当于蕴养了十多年数十年,小有气候的神丁了。
李柃道:“我让你们回去之后另择取良辰吉日服丹,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这不算谎言,但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如此费事,当场服食亦可。”
两人听到,回忆起来,不由感觉震怖。
就是那一句话,让两人栽得不明不白,到死都还不知被算计。
国君和国师顿时有种想要掩面而泣的冲动,早知道当场服食亦可,就一人一枚分食了,还是贤君良臣,不用争来争去啊!
他们怎么会想到,高人竟然算计自己。
“仙师,我们错了,我们只知乡野愚夫贪鄙,不识真宝,却不想我们自己也是愚蠢之辈,一时贪心,竟致如此。”
“我们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呀。”
两人痛哭流涕,都后悔了。
李柃安慰道:“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你们帮我承担了夺取那物的因果,一时劫迷心窍,遭了报应,我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可是我们都死了,死了啊!”
两人追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奢望什么长生了,呜呜呜呜,高人你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李柃淡然道:“现在说自己死了还为时过早,盖因人在胎中,鼻先受形,先天之体,始于味触,香道当有逆反先天之法。
你们虽然失去了凡胎肉身,但却反而成就阴煞之躯,经我香火熏洗,固化烟形,可成神矣。
将来有一天,未必不能凭着香火信仰凝炼阳神,甚至重塑肉身,也算是变相实现了此前长生不死的愿望,从这一点来看,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在大能修士面前妄论生死,无疑可笑,因为大能修士有着迥异凡人的生死观念,身死不足为虑,道消才是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