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鹤先反应过来:“萧氏可没人了!成帝的威胁已经降到了最小。”
突发大头症的成帝屠戮了整个皇族后,萧氏还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平王萧衡性格软弱,打小就没掺和皇位那点子事儿,成年跑到封地不出,因为封地就在淳州隔壁的遂州,所以平王世子萧学道来雁阳特别方便,屡屡纠缠于千叶——事实上平王拼命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做法很有可取之处,这会儿正在感慨自己逃过一劫。
另一个被放过的是安王萧楠,他侥幸活命的其中一个缘由是天生脚疾,难以直立行走,另一个缘由是,生了一堆女儿,世子年且三岁。
就萧氏这番模样,成帝若说不是孤家寡人都难,既然缺少帮衬,手中权柄又残破,那么只要叫全天下都看到成帝的孱弱无力即可,留着成帝桎梏天下人对于恒襄更有利,再说,掌控了君王与朝政,“造反”的帽子还不是由着他往别人脑袋上扣?
这才是恒襄要抢占的先机!
十几年来被昏君养出的野心之辈何其繁多,绝不会叫康乐王专美于前,只要确信压在头顶上的成帝这座大山已倒,必然拥兵自立、割据称王,没可能坐以待毙等恒襄来各个击破。
天下就如人所料地大乱了。
所有人都看向千叶,千叶面情静谧淡然,眼神纯善无辜:“身上长了好几个毒瘤,是苟延残喘任其遍布全身蚕食了所有生机好,还是忍着剧痛将其一个一个拔除,看看是否还有希望保留几分健康好?”
她当然不可能维护大夏朝的江山,所以她指的该是这片天下。
群雄割据、土地兼并、战争人祸,甚至君王昏庸,全是这片天下的毒瘤,吸食着百姓的脊髓并释放着无穷无尽的毒害,若是放任自由,大夏一点一点衰弱下去,迟早也会散掉所有的国运,但乱世的降临乃至大浪逐沙,最后才出现一位有能耐一统天下之王者,必定还要持续更长的时间。
提前开始乱世,看似是搅乱了还坦荡平和的天下,实则是加速了大夏败亡的过程,为英雄逐鹿猎取天下,以及大一统的治世铺路。
“不经战乱,哪得太平。天下流民如潮,尸骨遍野,君王昏庸无道,权胄坐拥金山,将领兵重如海,如果是这样子的国家,那我便是坐实了‘祸国妖孽’之名又何妨。”千叶平静道,“老师,师兄,我不是在报成帝杀我全家的仇,我是在报这天下允我出世的恩。”
她拍了拍手中沾上的糕点碎屑,眼中甚至有笑:“是乱世,总要死人,我死无妨,但我的命总要重一些才算是死得有价值。”
……
康乐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发兵,却并未直取兴州。
汶岚占据锦州大半的地域,一个康乐国立在那里,周遭的城池也相当于康乐王所有,锦州可以说皆为恒襄天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作出争霸天下的决议,趁着旁人没有反应过来,恒襄一系列的策略便施行得毫无阻碍。
他只用一月有余的时间便打下了靖州。
靖州在锦州之侧,本是历代君王用以克制康乐国所设,因此军力充沛、兵库甚重,州牧乃至其附属无一不是君王心腹——早在康乐王檄文遍传天下之时,靖州已经蓄势待发,只待成帝一声令下便围剿康乐国,却不防,州牧突遭宠妾暗杀,群龙无首紧接着军士哗变,未等焦头烂额的将领们收拾好自己的兵众,康乐王已打上门来。
康乐王野心勃勃,筹谋已久,连成帝身边的人都能渗透,更不用说是一个靖州军,如今突然发难,自然收获到了应有的成效。
降的降,杀的杀,接收完靖州的军队之后,这才越中州,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成帝急急招军来救,皆不敌康乐王铁骑,却不知康乐王与世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南台七大世家皆按兵不动,以至于康乐王径直闯进兴州,直逼扶摇城。
紧接着就发生了叫天下大跌眼球之事。
满天下都觉得成帝凶多吉少,正按捺着腰间兵刃虎视眈眈待恒襄杀死成帝后聚兵起事,可以说没人想成帝活着,却不防,恒襄杀入扶摇城后,手刃胡安及朝中与之关系密切的数位大臣,只逼着成帝下了一个《罪己诏》便作罢,依然执臣子礼恭贺君王。
他甚至未在兴州之地久留,要不是他带走了温皇后与安王父子,旁人还真可以当他真是为去除奸佞匡扶社稷而来了!
没人嘲笑恒襄干了件蠢事,带走安王父子很简单,是赌成帝有一日暴毙,那么他手上流淌着大夏最正统皇脉的安王父子就是奇货可居,“挟天子以令诸侯”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带走温皇后能有何用?
成帝虽爱重发妻,怎可能为一个女人所桎梏!
但成帝像是被挟制住了七寸的疯狂,叫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成帝当然不可能为安王父子分一点心,那么叫其如此痛苦却又忌惮的,恰恰是恒襄带走温皇后的事实——恒襄所做的正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温皇后一日不死,成帝便一日不敢对康乐国下手。
因此康乐王干完了这件大事之后便继续回到汶岚发展筹谋,这回他坐拥锦州与靖州,领地既富饶丰硕又有足够的兵力,还光明正大招兵求贤,一跃成了最大的威胁,而天下的诸侯与军阀只收获了一个彻底狂暴的君王与重归天下舞台的世家。
大夏立朝以来,世家与皇权的关系都比较微妙,皇权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