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四起, 烽火连天。

要说乱世是千叶所求没错,她便愿意看到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吗?

只不过既然这幅局面的到来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谁的手搅乱的天下都没有任何不同, 千叶比任何人、比自己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冷酷, 相较于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她更愿意成为主导局势的执棋人而已。

虞相与康乐王的争锋相对让大夏最中心最富饶的州域都陷入战火,更不必提错综复杂的政治影响了——北境单氏在谋甘州,邺州抽调不出兵力, 虞相本就捉襟见肘,中州那些被虞相打了半残不得不退居的世家们, 在康乐王的引诱下又开始蠢蠢欲动、反水作乱,在康乐国绝对的军事力量逼压之下,虞相所控制的州域岌岌可危,兴州一度陷入险境——这时, 成帝亲自出面祭天讨藩并昭告天下的讨贼檄文,成了扭转虞相危机最关键的一步。

温皇后惨死的消息传至兴州后, 成帝一度精神失常无法自控,扶摇城中无辜惨死的近侍甚多,内廷中所有人都恐成帝是彻底疯魔、仓惶奔逃,可是少有人想到,成帝于凶残暴虐的极端反倒生出些许理智, 不惜挖出压箱底的筹码来支持死敌虞礼, 并且下旨削康乐王诸侯王位, 传檄天下讨藩,定要恒襄这个乱臣贼子付出代价!

萧氏皇族虽为成帝屠戮殆尽,但到底还留了些死忠势力,还捏在成帝手里,若是动用,能叫各地政局都为之一乱;当年成帝的亲卫枭羽营,为追杀殷氏女而出兴州,其实杀人为虚,离开虞礼控制转明入暗为实,为单氏铁骑所杀的都是弃子,另一部分奉命潜伏,于乱中招兵买马收纳成员,现如今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势力;再者,西地凌氏一直以来就像是隐身一样,自始至终未加入战局,就算凌氏子与虞子曜私交甚笃,也未动摇凌氏作壁上观的策略,但现在,成帝亲笔去信,竟然说动了凌大将军,出兵相助兴州!

这些筹码陆续入手,虞礼才有了与恒襄相抗衡的底气——但也仅仅是一点底气而已。

两边的实力差距还是极为显著。

只是成帝毕竟仍是大夏之君,大夏未灭,他再如何昏庸都仍有说话的余地,若非恒襄治下严苛,凭这篇传唱天下的檄文,就得被撕扯出数条口子。

恒襄也够果敢,见此毫不犹豫撕掉了自己身上大夏藩王的外衣,立康乐国所属两州与南边的丰州为大锦国,自命为锦华帝,向天下招贤求士,同时完善了“灭大夏平乱世”的旗号与章程,彻底站到峰顶与成帝同台打擂,一时如日中天、风头无两。

煌煌耀耀的大锦国政治清明、军事强盛,比起摇摇欲坠的大夏与成帝来说自是前途光明不止一二分,就算兴州还有个力挽狂澜的虞相,这会儿瞧着也危难了。

天下战成一团,但区分出地盘与势力主之后,摆放在棋局之上的棋子与彼此之间的形势就显得脉络清晰、一派了然,基本没有动向脱离千叶的设想,只是在看到一直被忽略的东海竟然一开始将矛头对准的就是恒襄,而不是虞礼,这就叫千叶觉得惊讶了。

若说兴州、锦州这一脉才是政治权力中心,那东海实在是要属处地偏远了,比起在风起云涌之间冲击巅峰的当权者,宗峥绝对称得上是低调,算是闷声大发财的典型,虽然有澹台师兄的原因,千叶从未小瞧了东海,对东海在这棋盘上入局也早有预料,但趁火打劫挖的对象竟然不是看似处在弱势的虞礼,而是如日中天的恒襄,这就要叫千叶冷笑了。

她认为虞礼必胜的理由在于——她必然站在虞相这边!

她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虞相取胜,但她要看着虞礼与恒襄两败俱伤,确信自己已有足够的话语权,才会砍下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刀,到时候,别说是被打劫走的那些领地,就算是有心图谋的正主,她也要撕扯下几块肉来——只是东海如此“识相”,竟然从一开始就放弃挖虞礼墙角,而是趁乱跑去找恒襄的麻烦,这就叫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澹台鹤的手笔,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强弱对比兵家用兵的正理,只有他会如此剑走偏锋——那么,到底是看好虞礼,不欲与之争锋,还是说看准了她在其中能发挥的作用,这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天下所有的州域都动了,连北境都暂且放下仇恨跑去掘利了,没道理严、淳两州袖手旁观吧?

天下都道这两州在单世昌死后已自立为主,但有人对她抱着绝对的信心,坚信曾为她手捏着的势力,完全不可能再逃脱她的掌心,短暂的蛰伏定然是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想虞礼与恒襄之中她更恨谁,谁就该是她拔剑的目标……

千叶反向推算将自己惊异之处算了个遍,大概也只能都不得不感叹唯有师兄知她甚多。

*

锦华帝恒襄御驾亲征,后方皆有荣登皇后之位的魏秀一力主持。

战局紧张,新帝匆匆登基便赶赴前线,国相邵师随同出行,除了魏秀总揽大局必须有皇后名分之外,并未大封前朝与后宫。

大锦国多年治世,早年还披着大夏的外衣不敢明目张胆违制,恒襄脱出窠臼自立为帝之后,面临从龙之功的数州之间空前协调,遂州的麻烦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但其余几州就要顺心得多了,魏秀待丈夫料理起政务来倒也不是一味手忙脚乱。

魏皇后如此繁忙,但每三日仍必要来一趟嘉燕宫看看千叶。

恒襄爱赠她珠宝珍奇、绫罗绸缎,魏秀喜送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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