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风暴堡会唱歌的传说……
千叶出身科技世界,她也习惯用唯物主义的思维来解析问题,鉴于这是个何等愚昧无知的时代,她觉得这就跟“风暴堡”这名字的由来一样,暴风雨之夜,翻滚的海浪打在城堡下方的石崖上,发出或尖锐呼啸或呜咽幽泣的声音,在城堡与附近的人听来,没准真跟“唱歌”一样。
但是她很快发现低魔世界就是低魔世界,不能用常理来推算。
——因为她真的听到城堡在、唱、歌!
*
风暴堡是一个魔性之地。
千叶要到身体里积聚的魔力真的强烈到影响了她,才猛然意识到,置身于风暴堡,为这座城堡所包裹、围绕,其实就在不断地接纳它的魔力渗透。
它日日夜夜在你的耳边低语,它徘徊在你的脑中诱惑你,它在赞美,它在诅咒,它在怒吼,它在诉说。
她最初觉得这就是座普通的古代城堡,一方面是她自己顽固的个人意识阻挠她往非现实的层面去思考,另一方面就是罗斯的圣物在保护并稳固她的理智,但她居住在这里,在它的体内呼吸、心跳,在它的体内阅读、弹琴,她身体里隐藏的血脉与力量附和着城堡的脉搏,她想要探求城堡秘密的心声为它窥探到,随着她对城堡与城堡中的人了解得越深,双方在冥冥中就形成了一种共鸣的频率,于是它的声音也能为她所听到。
一开始是影影绰绰的幻觉,并不分明,转瞬即逝,千叶开了感知强化回放才知道确实有幻觉出现,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画面;渐渐地,她在梦中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响,并不是单一的声音,像是男女声部重叠的合唱,歌剧一般,低时如泣如诉,高时宏伟壮阔,她有时在清醒的梦中能听到几句,但并不能分辨清楚唱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都足够带给她不同寻常的讯息。
冬季要到来了,海上的风浪越发狂暴,白日里,海浪一下下落在崖壁上,卷起高达几十米的浪花,夜晚时声响要更鲜明一些,但并不刺耳躁乱,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韵律感。
在一个风暴之夜,雷电交加,千叶在睡梦中听到了神秘的歌声。
那歌声清晰了一些,就好像有人长途跋涉终于走到了她的门外,于是那遥远又飘渺的声音也就越来越近,近到能为她所触摸。
她听到它在反反复复地唱:“苦棘、香草与欧石楠,我的血肉滴在你的杯子里……岛屿、飞鸟与蒲公英,你我永堕岩石做成的深海里……化作海水吧,化作海水吧……让我陪伴你,让我陪伴你……”
她声仍在自己耳边若有似无地缭绕。
贝拉睡在床边的矮脚凳上,褐色长发卷在脸上、枕上,睡得安稳又沉谧。
她听不到这种声音?
或许只有自己听见了?
千叶赤着脚走下床,踩到柔软又厚实的毛毯上,刻意收敛自己的理智,清楚脖子上的圣物在这种时刻已经失效或者没办法阻止这种魔力的影响,所以并没有将它摘除,而是放任自己沉浸到那种歌声中,满身心都倾听着,然后像是入了魔一般,循着歌声慢慢走过去。
她知道房间中有密道,但纯洁无害的小姐是不应该知道这种事的,所以她克制住探秘的冲动,从未检查过房间,但是那声音在某一个地方指引她,在驱使她转动烛台,于是一条深深的密道出现在那里。
她穿着丝绸做的单薄睡裙,上面缀着一圈圈美丽的花边,纯洁稚嫩的身姿就像是幽谷中绽放的百合花,一步步走下台阶。
冗长的密道中干燥又洁净,看得出来为人经常打扫,灯台上的蜡烛长明,数量不多,但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那歌声漂浮在她的耳边,如幽灵般虚渺又空灵,她放空所思所想,沉浸入其中,不断地向前走。
抵达一扇门,再度转动烛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优雅奢华的卧房。
公爵本人卧房中的器具显得更为古老而厚重,并没有清雅的花草与丝绸作为装饰,只有猩红色的幔布与黄金烛台交相辉映,结实的高柱床与华美的雕饰彼此衬托。
在这房间中听到的歌声好像要显得更清晰一些,并不是说比别处要大声,只是那种奇妙的语言并不仅仅是在外徘徊,而是要穿透神经直达意识层面为她所知。
她费神地分辨着,试图辨析清楚它讲述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以至于就算是现实中同时传来女子低泣的喘息声,都没办法干扰她脑子中那歌声的美妙与空灵。
地毯上交织着两个身影,青年背对着她,银星般的长发披散到地上,与年轻女子浅金色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千叶安静地坐到椅子上,就像那时他注视着她醒来一样,等待他将事情做完。
地上的景象很快结束,那个挣脱余韵慢慢找回神智的女子颤抖着扯住衣物匆匆穿在身上,以外袍掩住面踉跄着离开了,而她的兄长站起来,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就这么敞开身体,缓慢地走到千叶身边。
倘若海上的银月洒落光芒,凝聚成人形的颜容,大概就是他的模样。
他整个人都显得慵懒又放松,那种不受控制的愉悦还有稍许残留,令他惯常的冷肃与暴戾都消减了不少——那双冰蓝深邃的眼瞳望向千叶,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出现,只是将手搭在高椅扶手上,低头注视这个穿着白色睡裙的身